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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春的苏州城飘着柳絮，栖凤堂后园的紫藤架下，六岁的宋铭跪坐在湘妃竹席上，狼毫笔在宣纸上歪歪扭扭地划着墨痕。玉莲倚着雕花门扉，看着丈夫握着儿子的小手写"春"字，宋云龙紫袍下摆扫过青砖，惊起两只觅食的麻雀。
"爹爹，为什么'日'字要画成方的？"宋铭突然扭头，发间的玉坠晃出细碎银光。玉莲望着儿子眉眼间与宋云龙如出一辙的英气，恍惚想起初见时那个在街角施舍的少年郎。宋云龙笑着将笔搁在笔洗里："等铭儿长大，自会明白汉字的妙处。"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清脆的铜铃声。管家捧着青瓷食盒穿过回廊："夫人，沈大人从京城捎来的蜜饯。"玉莲揭开盒盖，玫瑰香气扑面而来，忽然听见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转身时正撞见宋铭踮着脚，指尖刚够到案上的蜜饯。
"小馋猫！"她佯作生气地刮了下儿子鼻尖，却将最红的两颗塞进他掌心。宋铭笑得眉眼弯弯，忽然举起宣纸："娘快看！我写的诗！"歪歪扭扭的字迹旁，还画着三个圆脑袋小人——中间扎着发髻的是玉莲，旁边佩着长剑的是宋云龙，最小的那个举着风筝，风筝尾巴拖得老长。
宋云龙接过纸笺时，喉间溢出轻笑。玉莲凑近细看，纸上写着："爹爹剑如虹，娘亲笑春风。我放纸鸢去，飞在彩云东。"稚嫩的笔法里墨团晕染，却让她眼眶发烫。七年前那个在破庙挨饿的乞儿，如今竟能教出这般灵秀的孩子。
"铭哥儿！快来玩捉迷藏！"院墙外传来孩童的呼喊。宋铭立刻蹦起来，发间玉坠撞在衣襟上叮咚作响。玉莲望着他跑远的背影，忽然被宋云龙从身后环住："当年在城隍庙，你说想要个像你一样坚韧的孩子。"他的呼吸扫过耳畔，"如今愿望成真了。"
斜阳西下时，后花园飘起纸鸢。宋铭的蝴蝶风筝飞得最高，金线尾巴在晚霞里翻飞。玉莲坐在凉亭里绣花，看着孩子们追逐嬉戏，忽然想起前些日子沈砚秋信中提到的暗流——皇太女失踪案依旧悬而未决，玄鳞卫在江南的活动愈发频繁。
"夫人，该给小少爷送点心了。"丫鬟的声音打断思绪。玉莲起身时，瞥见假山后闪过一道黑影。她握紧袖口的银针，却见宋铭举着风筝跑过来，小脸涨得通红："娘！阿福说看见会发光的鸟！就在..."
话未说完，天空突然炸开一声惊雷。乌云翻涌间，玉莲看见纸鸢线突然断裂，蝴蝶风筝首首坠向西北角的藏书阁。宋铭惊叫着追过去，而她望着那个方向，心脏猛地收紧——藏书阁暗格里，还存放着先帝遗诏的备份和玄鳞卫的密档。
当玉莲赶到时，宋铭正站在藏书阁门前，小手紧紧攥着半截染血的风筝线。阁内传来瓷器碎裂声，月光透过窗棂，在地上投下诡异的剪影。她将儿子护在身后，听见暗处传来熟悉的冷笑："宋夫人，别来无恙啊。"
（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