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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人知道两个人到底聊了些什么，察觉到背后的视线。
卫枝没有回头。
她从诊疗室出来，战服破损处还残留着烟火灼痕，身上混着泥尘与硝烟的味道。
高层的长廊冷肃到几近苍白，灯光投在走道的金属地面上，一道道冷色的光影，被疾速闪动的数据隔离屏裁剪得整齐分明，像是无声修剪过的世界，虚拟与现实在她脚下交错。
她的脚步不快，也不慢，稳如机关擒纵之间的棘轮节拍。
一路上，许多学生都悄然让出道路，面色复杂。
有人在悄声议论——
“就是她？那个触发隐藏剧情的？”
“听说她唤醒了两个失传文明卡牌，系统都识别不了。”
“她不是F卡？居然还不是战斗系……”
“一个荒星孤儿……怎么可能？”
这些声音并不刻意掩藏，却也没人敢正面质疑。
它们藏在空气的微波振幅中，像是信息噪点，被走廊上的白炽光拉成长长的纹络，在她身后低语缠绕，最终归于沉默。
卫枝没有回应，连一丝情绪起伏也没有。
她只是抬手，推开右侧的门，走进“档案资料调阅区”——
这里冷得像一座废弃的服务器仓库，所有屏幕都处于休眠状态，偶尔传来主机组的低频运算声，如同心脏在深海中跳动。
她站在档案台前，刷过个人识别码。
“调取我在副本‘帝国东境·异种泄露模拟战’中的全部战斗数据。”
【权限验证中……权限通过。】
光幕升起，数据碎片如星河浮现。
画面中，她用残骸拼出的机关炮塔，在夜色高地上轰鸣；那是鲁班之手的重现，是古代工巧与未来材料科学的融合。
黄巢怒火焚城，杨玉环回眸净化，安得广厦千万间，换下的不是战功，而是一句“谢谢”。
系统尝试读取这些卡牌的源文化信息，却不断报错——
【文明未知】
【评级缺失】
【逻辑不匹配】
连联邦最高智能的文化追踪识别系统，在面对这些卡牌时都陷入死循环。
卫枝伸出手，点开卡牌名册，一行行熟悉的名字在她眼前滑过——
【鲁班】
【黄巢】
【屈原】
【杨玉环】
【卡牌源：数据异常，尚未归档】
在系统的数据面板上，这些卡牌依旧被标注为“文明未知”，“属性不明”，甚至连评级栏都空着。
像是整套系统，都无法定义她所掌控的东西。
“华夏。”她低声念出这个词。
几千个小时的历史学研修，数百万字的古籍翻阅，还有穿越之前，她那尚未完成的论文《神话与国家记忆建构：华夏古代英雄谱的系统化研究》。
所有东西，全部汇聚成了她现在的底气。
卫枝缓缓合上终端。
“怎么会只存在于我一个人的记忆。”
“不该只存在于我一个人的记忆。”
＊
与此同时。
联邦军校高层会议室。
会议桌上，一份临时卷宗投影悬浮。
文件标题：【关于学员卫枝在临时副本“帝国东境·异种泄露模拟战”中触发文明复苏剧情线事件评估与分析】
一名头发灰白的将领翻动资料，脸色凝重。
“两个半月不到，她战术成绩从末等升至全场前十，副本评分第三，关键一战中独立制造武装节点，斩断异种链式攻势，安抚深度执念个体……而她使用的卡牌系统，至今连名字都无法识别。”
“未曾记载的文明。”另一人接口，“并不在当前系统所承载的‘卡牌源文化谱系’中。”
“你是说，这不是新卡池，是……失落卡池？”
“不排除这种可能。”
“但也不排除——人为构建。”
“人为？不可能。”
“她一个人？”有人冷笑，“构建这种规模的文明卡池？你是在讽刺科研系统还是在讽刺祂？”
作为卫枝的首属教官，林川被破格参会，他沉默许久，终于低声开口。
“她的战斗方式，系统称之为‘融合型实感演绎’。”
“什么意思？”
“她的卡牌不仅具备普通属性技能，更自带文明衍生逻辑。”
“也就是说，她不仅召唤了黄巢，还召唤了黄巢的‘时代’。”
“她唤醒的是失落卡池。”第三人冷声道，“系统不认得，是因为它从未在‘神系网络’中注册过。”
“不是我们构建的，就意味着有外来干涉。”
“或者——”坐在首席的人终于出声，“是文明自身在苏醒。”
所有人看向他。
“她的卡牌不仅具备战斗能力，更承载完整的文化逻辑系统。也就是说，她不是在召唤个体英雄，而是在再现那个文明的‘时代’。”
室内陷入短暂的静默。
这种跨级别的战斗模拟能力……理论上根本不存在。
“那你的意思是？”
首席看向资料最下方一行。
【建议：启动‘神系外文明’并轨审批程序，卫枝列入特例观测名单。】
＊
训练场另一头。
金烬拎着训练服从器械区回来。
林渊正坐在一旁修正符文装置，抬头看他一眼：“她不在？”
“嗯。”金烬将衣物甩在椅背上，声音低哑，“她应该被叫去评估了。”
“你怎么看？”
“没怎么看。”
林渊挑了挑眉：“你不是一首看不惯特例生？”
金烬没有接话，只是安静地坐下，眼神却落在不远处一处空旷的角落。
那里是副本战前集结时，卫枝站过的位置。
他忽然道：“她一个人，也比我们所有人都清楚那是什么。”
林渊轻声：“她不是战斗型选手。”
“她是……历史型。”
金烬沉默半晌，忽而低声道：“她是种子。”
“种子？”
“属于那种，把土壤都丢掉，在水泥地里也要发芽的种。”
话音落地，两人对视一眼，都没再说话。
＊
那天晚上，卫枝接到了一封来自科研部的正式通告。
【编号0C-50038卫枝：
您己被列入《神系外文明考察行动》第一序列研究观察员。
请于三日内，前往‘黎川试验区’，接受第二阶段文明意志测试。】
她收信后，没有立刻做出反应。
只是坐在宿舍床边，慢慢抬头望向窗外。
夜很黑。
但她总觉得，在遥远的星辰深处，有什么在召唤她。
它不属于这个时代，但却带着火焰、泥土、祭礼与铁器的声音，从千年之外，穿越万古，正缓缓归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