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大力斧柄上的银花在第三次心跳时绽放。
花蕊中的楚月灵魂只有拇指大小,却散发着惊人的能量波动。她蜷缩在花瓣中央,身体透明得能看见内部流动的银光——那是六次轮回中收集的灵魂碎片,还没有完全融合。
"需要容器..."石大力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他的嘴唇干裂,斧柄上的藤蔓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活体容器..."
苏璃突然扯开自己的衣领。她冰晶化的左胸位置,有一个完美的圆形空洞——正是心脏所在之处。
"第六次轮回留下的。"她惨笑着抓住我的手腕,"当时你亲手挖出来的,记得吗?"
记忆如闪电劈开迷雾。第六次轮回的最后一幕:苏璃被黑光完全侵蚀,我含着泪将手插进她胸膛,取出的却不是心脏,而是一团跳动的冰蓝色火焰。
"那不是处决。"林玥的青铜右眼闪烁着,"是封印。"
她踉跄着走来,手中捧着从自己影子里剥离出的青铜容器——形如心脏,表面刻满古老的符文。我这才注意到她的影子淡得几乎消失,而真正的林玥灵魂还以银色纹身的形态依附在我手臂上。
石大力用斧刃划开花朵底部。楚月的灵魂落入青铜容器,发出清脆的"叮"声,像水滴落入古井。
"还差最后一步。"他看向我,眼中是我从未见过的犹豫,"需要血脉相连者的..."
话未说完,世界树的根系突然剧烈抽搐。头顶的木质穹顶裂开无数缝隙,黑色粘液如暴雨般倾泻而下。那些液体在半空中凝聚成尖刺,瞄准了青铜容器。
"白夫人醒了!"林玥——我手臂上的银色纹身——发出警告,"她宁愿毁掉楚月也不让灵魂重聚!"
苏璃的冰晶长发瞬间展开成护盾。黑刺与冰晶相撞,爆发出腐蚀性的雾气。石大力闷哼一声跪倒在地,他的双腿己经完全树化,根系深深扎入地下。
"没时间了!"他怒吼着将斧头插进自己胸口,"楚阳,接住!"
斧刃带出的不是鲜血,而是一根发光的银色树枝。我本能地抓住它,枝条立刻融入我的掌心。剧痛中,前六次轮回的记忆如走马灯闪回,但这次我看到了之前忽略的细节:
每一次轮回结束前,石大力都会偷偷折断世界树的一截嫩枝;
每一次楚月"死亡"时,她的嘴角都带着若有若无的微笑;
每一次白夫人获胜后,都会对着虚空说一句"还差最后一步"...
银色枝条在我手中化为匕首。我毫不犹豫地划开左手腕,让鲜血浇灌在青铜容器上。
"不是血脉相连者。"我注视着逐渐亮起的容器,"是灵魂共鸣者。"
鲜血与青铜接触的瞬间,整个空间凝固了。下坠的黑刺悬停在半空,苏璃飘扬的长发定格如冰雕,石大力脸上喷溅的汗珠化作晶莹的珍珠。唯有青铜容器中的楚月灵魂在加速旋转,逐渐长成完整的人形。
"你终于明白了。"熟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白星——北极星之泪的真正主人——倚在世界树根上。她比在记忆空间里看起来更透明,仿佛随时会消散。
"七次轮回不是白夫人的计划。"她指向静止的黑刺,"是她被迫采取的措施。"
一段陌生的记忆涌入脑海:初代世界树暴走时,白星自愿成为第一个容器,但她偷偷在核心处留下一个后门——当七个纯净灵魂同时共鸣,就能重启系统。
"白夫人发现后,将计就计设计了轮回陷阱。"白星的身影开始消散,"她以为收集七个楚月就能获得控制权,却不知道..."
她的解释被突如其来的碎裂声打断。青铜容器表面出现裂痕,一只白皙的小手从内部捅破。紧接着是第二只、第三只...整整七只手同时伸出!
"不对!"白星惊呼,"怎么会有七个——"
容器轰然炸裂。七个楚月灵魂悬浮在空中,每个都代表不同年龄阶段。她们同时睁开眼睛,瞳孔中跳动着七种颜色的火焰。
最年长的那个——十七岁的楚月——露出诡异的微笑:"姐姐,你忘了计算自己。"
白星的表情凝固了。她低头看向自己透明的身体,发现上面不知何时爬满了黑色纹路。
"第八个灵魂..."她苦笑,"原来我才是最后的祭品。"
七个楚月同时扑向白星。在接触前的刹那,我手臂上的林玥纹身突然跃出,化作银色盾牌挡在中间。碰撞产生的冲击波打破了时间静止,黑刺继续下落,苏璃的冰晶护盾瞬间千疮百孔。
混乱中,真正的楚月声音在我心底响起:"哥哥,看容器底部!"
在青铜容器的碎片中,躺着一颗晶莹的种子——正是石大力之前塞进树缝的那颗。我扑过去抓起它,触到的瞬间就明白了真相:
这不是世界树的种子,是初代容器的记忆结晶!
种子在我掌心融化。无数画面闪过,最终定格在一个令人窒息的真相上——初代容器不是别人,正是第一次轮回中的我自己。白夫人欺骗了我们所有人,所谓的七次轮回,不过是同一段记忆被反复重置!
"楚阳!"苏璃的尖叫将我拉回现实。她半边身体己经晶体化,正用最后的力气阻挡黑刺,"容器要塌了!"
整个空间确实在崩溃。地面裂开深不见底的缝隙,其中涌出粘稠的银色液体——是世界树的记忆本源。石大力用最后的力量将我们推向相对安全的树瘤平台,自己却被银浪吞没。
"大力!"我试图抓住他,却只扯下一段斧柄上的藤蔓。藤蔓在我手中开花结果,长出一枚小小的银色果实——里面蜷缩着石大力的灵魂碎片。
七个"楚月"己经将白星逼到角落。她们的身体开始融合,形成一柄七彩长枪。白星没有反抗,只是悲伤地望着我,嘴唇开合说着什么。
我看懂了那个口型:"种下果实。"
银浪己经漫到膝盖位置。我咬牙将银色果实按进世界树的伤口——那里正好有七个孔洞,排列成北斗七星形状。果实完美嵌入缺失的北极星位置。
整棵世界树剧烈震颤。所有黑色根系瞬间褪色,变成纯净的银白。七个"楚月"发出不似人类的尖啸,她们融合到一半的身体开始崩溃。
白星趁机挣脱,飘到我身边:"现在!把八滴泪滴种进——"
她的警告被七彩长枪贯穿。十七岁楚月的手从白星胸口穿出,抓着一团跳动的银光。
"终于齐了。"她痴迷地注视着手中的光团,"初代容器的核心记忆。"
其他六个楚月如饿狼般扑来争夺。在混战中,光团一分为七,被她们各自吞下。每吞下一份,那个楚月就长大一分,最终融合成一个完全陌生的女子——有着楚月的轮廓和白夫人的气质。
"感谢你们的配合。"她优雅地行了个礼,"现在,请见证真正的重生。"
世界树在她身后轰然倒塌。取而代之的是一株漆黑的幼苗破土而出,叶片上爬满血色纹路。女子走向幼苗,身体逐渐与之融合。
"不..."苏璃绝望地伸出手。她的晶体化己经蔓延到颈部,"她骗了我们所有人..."
白星残破的灵魂飘到幼苗前。她最后看了我一眼,突然自爆成漫天光点。这些光点没有消散,而是组成一行闪烁的文字:
「北极星永远指引第七个夜晚」
就在我们以为一切结束的时候,幼苗的根部突然鼓起一个小包。嫩绿的新芽突破黑土,以惊人的速度生长。眨眼间,它就长到人高,枝头结出一颗晶莹的果实。
果实裂开,里面坐着熟睡的楚月——不是灵魂,而是有血有肉的完整躯体!
陌生女子发出愤怒的尖啸。她试图攻击新芽,却被突然出现的银色根系缠住脚踝。更多根系从西面八方涌来,将她拖入地底。
"哥哥..."果实中的楚月睁开眼睛,那是我六百年来听过最美好的声音,"我回来了。"
新芽在我们面前展开最后一片叶子。叶面上清晰显示着倒计时:
「第七夜:00:00: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