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别跑了!你是血斑氏族的人对吧?!”
那裹着斗篷的神秘人猛地一回头,见比约亚咬得这么紧,连忙加速倒腾双腿,慌不择路下甚至撞翻了路过的卖货童,狼狈不堪地向外逃窜。但人高马大的比约亚不肯放跑她,在后面大步流星地紧追不舍,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短,终于,在竞技场出口的门边,比约亚一把将斗篷人按在了地上。
“你在逃什么?!你在怕什么!你是血斑的人!是我,流浪者比约亚!”
比约亚那咆哮一般的喊声终于让斗篷人老实了下来,不再挣扎,但她的表情看上去比刚才还要惊恐,除了惊恐之外好像还有别的情绪...后悔?
“放了我,求你了...”
比约亚眉头一皱,“什么?放了你?我又不是来抓你的...”
斗篷人躺在地上,痛苦地摇了摇头,眼泪从她的眼眶里漫了出来,望着她的这番模样,比约亚也只好把自己的态度放得缓和些,“我只是想了解了解情况,你为什么浑身带伤,在竞技场做什么,你并没在看那场竞技大会对吧?”
“我不能说...尤其是对你,比约亚...”她泪流满面地说道。
“为什么不能?!我又不会把你怎么样!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不管比约亚如何追问,斗篷人就是不肯吐露半个字,无奈之下,比约亚只好把她架回了观众席,也许换了蕾娜或凯林问话的话,她就愿意说了。
“快看,比约亚回来了!”凯林扯了扯蕾娜的衣袖,远远地指了过去。场上的比赛终于结束了,是红队获得了胜利,下一阶段的比赛二十分钟后才开始,观众席上的人己经少了许多,正适合问一些不方便被别人知道的事。
“大人,不知道为什么,她不肯跟我说,也许是你们的话就可以...”比约亚叹了口气,“能帮帮我吗?”
蕾娜点了点头,“当然,比约亚,何必客气呢。”
“太好了...那我就把她交给你们了,我先离开一会儿。”
比约亚说完真的转身就走了,还特地走到了一个远离他们,但能被他们看见的地方,斗篷人看上去安心了不少,但依然像个刺猬一样散发着扎人的抗拒感。
“你还好吗?比约亚己经走了,你不用那么紧张。”
“是啊,如果你不想说的话我们也不会逼你,”凯林坐在了她的旁边,“不过你的手还好吗?有没有去过医馆?”
“...只是皮肉伤。”
“这可不像皮肉伤,绷带缠得这么多,还渗血...你的胳膊在发抖啊?”
她迅速地把胳膊藏进怀里,“我没事,不用说了。”
蕾娜开始有些烦躁,瞪着眼说道:“我们是真的想帮你,但你什么都不愿意说,看来是信不过我们?那我们把你送回血斑领地总行了吧?”
“不!!”
令人没想到的是,斗篷人的反应甚至比刚刚更加抵触,她深深地蜷起身子,痛苦地喊道,“不行...我不能回去...我不要回去!”
“...怎么回事?如果你不解释清楚,我们就不会尊重你的意见。”
斗篷人满目怨念地剜了蕾娜一眼,她难以招架两人这番死缠烂打,只好用细若蚊鸣的声音说道:“我是个懦夫...我逃走了...我从族人身边逃走了...”
......
我一首都很讨厌这片森林。
我的母亲在我十岁那年永远地消失了,她是个猎人,肩负着喂饱整个氏族的重任。但血斑领地附近的猎物早就被打光了,为了获取更多食物,她和其他几个猎手不得不长途跋涉,来到这片离血斑领地长达十公里的针叶林寻找食物。但她们的运气不太好,当时的季节并非冬天,除了饥肠辘辘的人类之外,森林里还有更强大的捕食者——北地熊。
人类在那种恐怖的生物面前无比脆弱,母亲是猎手小队的队长,她是个勇敢又高尚的人,所以她毫不犹豫地挺身而出,以身作饵引走了北地熊,而她带领的那些猎手们则逃过一劫,带着猎物回到了氏族的领地。
但我的母亲没有回来。
而十年后的今天,我也作为血斑猎人的一员,踏入了这片森林。
“快跑,芬拉!你想死吗?!”
那个扯着嗓子拼命喊叫的人是猎手小队的队长,她是个经验丰富的老猎人,也是当年和我母亲共事的猎手之一,整支队伍里面最年轻最不成熟的我,平日里没少受到她的照顾。
我那双一首在拼命狂奔的腿又酸又痛,往常格外轻盈的步伐此刻却如铅石一般沉重,我的速度渐渐慢了,离死亡也渐渐近了。
“别放弃,芬拉,要是落在那群堕落者手上可真就没命啦!”
堕落者,我们是如此称呼那些掠夺者的,她们曾经也是像我们一样骄傲又勇敢的诺尔德之民,现在却堕落成了那样空洞、疯狂,令人作呕的野兽。
“队长,我不行了...你跟大家先走吧...”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出这样的话,我明明是那么恐惧死亡,即使是在说出这句话的同时,我的腿也依然艰难但毫不停歇地跑着,或许是因为想到了母亲吧,也许母亲正在这片森林里的某处看着我,而我不想在她面前丢脸,才这样装模作样地说出一番冠冕堂皇的违心话。
“放你的屁!当年我发誓一定要替你妈好好照顾你,现在要是丢下你跑了,我死了还怎么去见她?!不准你再说这样的屁话,把你动嘴皮子的力气给我用在腿上,快跑!!”
她的话很鼓舞人心,但我这双死腿却充耳不闻,并没有变得哪怕轻松一点,不停嗡鸣的耳中除了自己那急促的心跳声和粗重的呼吸声外,渐渐多出了一种声音,那是一种吼声,介于人类与野兽之间的,渴望着大快朵颐的吼声。
绝望之中,队长突然停下了脚步。
“芬拉...前面不远处就是我们拴马的地方了,你去吧。”
“什么?!那你呢?”
“我老了,跑不动了,你还年轻,快走吧。”
我一定是不配做人,也不配活着的,因为在那一瞬,我竟有种得救了的喜悦,虽然仅有一瞬。
“你在说什么...不是不远了吗?!那就一起去啊!”
“快滚!”
己经迟了,我们终于还是被掠夺者追上了,一个,两个,三个,西个...站在那边居高临下的,饥渴贪婪地望着我们的,是我族的旧友,我族的仇敌...
狼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