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溪村村口的老槐树下,陆明远将沈知夏绣的决明子香囊系在腰间。靛蓝布料上的并蒂莲纹还带着晨露,穗子末端的“平安”二字被他反复,渐渐染上掌心的温度。
“此去京城,”沈知夏将《云溪村药志》塞进他包袱夹层,指尖触到晒干的紫苏叶,“若遇疑难,可将紫苏叶泡水提神。”药篓里的决明子簌簌作响,混着晨雾的清凉,“陆公子要记得……”
“记得莫要轻信权贵,记得草药救人要趁早。”陆明远接过话头,忽然握住她腕间的茧子,“更要记得,待我金榜题名时,定要让云溪村的草药香飘满紫禁城。”他的指尖在她掌心画了个“正”字,“就像当年在破庙中说的那样。”
沈知夏正要答话,远处传来马蹄声。王氏母女挎着竹篮走来,小翠腕间的翡翠镯子在晨光中泛着刺目冷光:“狐狸精又在勾搭书生?”她故意将竹篮撞向沈知夏,晒干的商陆根散落一地。
陆明远突然拔剑出鞘,寒光掠过王氏耳畔钉在槐树上。他从怀中掏出验毒银针,针尾系着沈知夏绣的并蒂莲穗子:“三日前张猎户家小儿中毒,银针试过王氏母女送来的‘祛痱粉’,变黑了。”
人群哗然。张猎户的媳妇突然扑过去揪住王氏的衣襟:“我儿腹胀如鼓,是不是你害的?”她撸起袖子露出溃烂的伤口,“还有这伤,根本不是疥疮!”
“李嫂子,你莫要被狐狸精迷惑!”王氏尖叫着挣扎,“当年老虔婆的丈夫坠崖前……”
“够了!”沈知夏突然抄起药锄,将商陆根碾成齑粉,“王氏,你可知商陆根遇水会翻白沫?”她指向溪面,“三日前你洗衣时,水藻都枯死了。”
王氏脸色骤变。苏映雪趁机将沈知夏拽到一旁,野鸡翎扫过她耳畔:“阿夏,楚墨舟带着镇北王府的人来了!”她压低声音,“我爹说他们马鞍上刻着药王谷的蛇纹。”
沈知夏跟着苏映雪钻进密林,却见楚墨舟牵着白马立在溪边。他玄色大氅上绣着镇北王府的麒麟纹,腰间挂着的定亲玉佩与苏映雪的箭袋交相辉映:“沈姑娘,令祖父的医书在药王谷。”他的指尖划过玉佩内侧的“沈”字,“三十年前的真相……”
“楚墨舟,你又想耍什么把戏?”苏映雪的箭镞抵住他咽喉,“去年你往阿夏药篓塞胭脂,当我们不知道?”
楚墨舟苦笑:“那胭脂里混着药王谷的鹤顶红,我是想提醒她小心。”他突然扯开衣襟,心口处逆党凤凰纹章与沈知夏药篓里的刺客玉佩遥相呼应,“我爹是沈太医的弟子,三十年前替他坠崖而死。”
沈知夏瞳孔骤缩:“你是说……”
“不错。”楚墨舟从怀中掏出染血的密档,“真正的《九转还魂丹》配方,就藏在云溪村的蒲公英里。你娘当年就是用蒲公英汁化解了端王体内的鹤顶红。”
话音未落,一支淬毒的弩箭擦过沈知夏鬓角。陆明远的剑几乎同时出鞘,寒光闪过之处,刺客颈间的端王府玉佩应声落地。沈知夏瞳孔骤缩,这正是三年前张猎户坠崖时捡到的那枚。
“保护阿夏!”苏映雪的弓箭瞬间绷满,野鸡翎在风中狂舞。楚墨舟的银枪己刺入黑暗,枪尖挑落刺客的面罩——竟是端王府的护卫统领!
“王爷有令,”统领的声音带着诡异的沙哑,“沈氏后人必须死。”他的瞳孔泛着幽蓝,正是中毒颇深的征兆,“三十年前的秘密,绝不能……”
陆明远的剑穿透他咽喉时,暴雨突然倾盆而下。沈知夏蹲下身,从刺客衣襟里摸出半块染血的玉佩,与端王府纹章拼合时,竟浮现出“药王谷”三字。她忽然想起奶奶常说的“采药人三不采”,原来每句都是端王府的禁忌。
“快走!”楚墨舟将沈知夏拽上马背,“镇北王府的铁骑己封锁西门。”他的指尖划过她腕间的茧子,“你奶奶临终前让我转交这个。”
沈知夏接过血书,泛黄的纸上只写着“药王谷”三字,却在接触雨水时浮现出端王府的凤凰纹章。她忽然明白,三年前奶奶冒雨跪祠堂求公道时,怀中揣着的正是这份秘密。
“陆公子怎么办?”苏映雪的弓箭在雨中泛着冷光。陆明远己翻身跃上另一匹战马,将《云溪村药志》塞进沈知夏怀中:“学生定会金榜题名,”他的指尖划过她发间艾草,“你要活着等我回来。”
马蹄声惊起夜鸦,西人身影消失在雨幕中时,药王谷的萤火虫正成群结队飞向京城。它们掠过端王府的琉璃瓦,停在萧景珩案头的《九州百草图》上,照亮了卷首未干的墨迹:“凤栖梧,等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