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油灯在风里晃了晃，灯花噼啪炸开。
谢昭侧身让周涛和吴刚进屋时，后颈的汗毛轻轻竖了起来——这是他幼时在天机阁学的"风觉"，能捕捉到三丈内气流的异常波动。
此刻周涛腰间的剑穗扫过他手背，那抹的血渍还带着体温，分明是刚沾染上的。
"谢师兄，掌门说仁剑山庄的人明日便到，特命我二人前来听候差遣。"周涛抱拳时，袖口滑出半枚青铜令牌，刻着"青冥"二字，倒像是内门执法堂的信物。
吴刚则始终垂着眼，道袍下摆的焦痕泛着黑，凑近了能闻见硫磺味，像是被什么火器烧的。
裴窈己经撤了按剑的手，却把冰魄坠子攥得发白。
那枚寒玉坠在她掌心凝成水雾，顺着指缝往下滴，在青砖上洇出个小水洼——这是她紧张时的习惯。
阮枝的银针还扎在谢昭神门穴上，此时突然加了三分力，疼得他太阳穴突突跳——这是两人约定的"危险"暗号。
"两位坐。"谢昭扯了把木凳推过去，自己却倚着门框，竹笠檐压得低低的，遮住了眼底翻涌的暗潮。
千机匣在识海里嗡鸣，无数线索如乱麻被抽丝剥茧：周涛剑穗上的血是新鲜的，却不是妖兽血，带着人味；吴刚道袍的焦痕形状规整，像极了玄冰宫的"冰焰雷"——可玄冰宫与青冥宗向来井水不犯河水，他怎会沾到？
阮枝端来茶盏时，茶托在木桌上磕出轻响。
谢昭注意到她往周涛茶里撒了点淡绿色药粉——是她新制的"醒神散"，能让人三刻内精神亢奋，若有隐瞒，瞳孔会不自觉收缩。
"听说二位今日在演武场与外门弟子切磋？"谢昭漫不经心拨弄腰间的恶念珠，那串黑檀木珠子突然泛起暗红，隐约能听见细微的呜咽——周涛的目光又扫了过来，带着不加掩饰的贪婪。
"不过是些杂役弟子，不值一提。"周涛端起茶盏，喉结动了动，"谢师兄这恶念珠...倒是罕见。"
"收点垃圾罢了。"谢昭笑，指尖过最顶端的珠子，那是他上月教训一个欺辱杂役的内门弟子时收的。
恶念珠突然发烫，他能清晰捕捉到周涛心底的恶意——不是单纯的好奇，是想抢。
裴窈的冰魄坠子"当啷"一声掉在桌上，惊得吴刚肩膀一抖。
她歪头笑："周师兄对念珠感兴趣？
不如让谢郎送你一串？
反正他啊，最会收别人的'心意'了。"尾音甜得发腻，眼底却结着冰。
周涛的茶杯在掌心捏得发响，吴刚突然开口："时候不早了，我二人先行告退。"他起身时，道袍下露出半截黑色丝绦——那是"暗夜"组织特有的标记。
谢昭的指节在门框上掐出白印，千机匣的推演声突然炸响：这二人根本不是来协助的，是来监视的！
门"吱呀"一声合上，裴窈立刻抄起软剑抵住门缝："他们身上有暗卫的味儿。"阮枝拔了谢昭腕上的银针，药箱里翻出个青瓷瓶："周涛的茶里加了'显形粉'，明日他走过的地方会留荧光，我能追。"
谢昭摸出怀里的玉佩残页，那是师父临终前塞给他的，刻着半枚"暗"字。"李明背后的线，终于要露出来了。"他盯着窗外渐沉的夜色，"三日后，我假装去后山修炼，你们两个...准备收网。"
三日后卯时，谢昭背着玄铁剑大摇大摆往后山走，竹笠下的眼睛却始终盯着树影。
他绕了七道弯，在第七棵老槐树下停住，突然翻身跃上树杈——果然，两道身影从草丛里钻出来，正是周涛和吴刚。
"那小子去了千丈崖，至少要半日才回。"周涛压低声音，"暗夜的人说，今日必须拿到玉佩残页。"
吴刚搓了搓手："可那恶念珠...听说能吸人内力，咱们..."
"怕什么？"树后转出个黑衣人，面巾遮得严实，只露出一双鹰隼般的眼，"拿到残页，门主重重有赏。"他抬手时，腕间银铃轻响——正是那日李明密信里提到的"银铃使"！
谢昭的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
千机匣在识海里疯狂推演：李明是明线，暗夜是暗线，仁剑山庄是引火，而这一切，都指向师父当年的灭门案。
他摸了摸腰间的恶念珠，黑檀木珠子滚烫如炭，周涛的贪婪、吴刚的恐惧、黑衣人的阴狠，全顺着血脉往气海里涌。
月上中天时，谢昭回到山洞。
裴窈正用软剑挑着盏油灯，剑身上凝着薄冰；阮枝蹲在石灶前熬药，药香里混着点甜腥——是"追魂散"，能让人三日内无法运功。
"那黑衣人是暗夜的银铃使。"谢昭把偷听到的内容倒出来，玉佩残页在石桌上磕出轻响，"他们要的，是这半块'暗'字玉。"
裴窈的冰魄坠子突然爆发出冷光，在洞壁上投出个冰花："玄冰宫有记载，暗夜专替人做脏活，当年天机阁灭门...说不定也是他们动的手。"她指尖划过软剑，"我设了冰魄阵在谢昭房间，明日他们去搜时，会触发冰锥陷阱。"
阮枝把药碗推过来，药汁里浮着片银杏叶："我在周涛鞋底抹了'荧光粉'，跟着光走能找到他们老巢。"她抬头时，眼尾泛红，"师兄，当年师公被正道围杀时，是不是也有这样的...暗线？"
谢昭喝下药汁，辛辣从喉咙烧到胃里。
他望着洞外的月光，恶念珠在腰间微微发烫，仿佛能听见百年前的血债在哭嚎。"明日，"他捏紧玉佩残页，"我要让他们把吃下去的，全吐出来。"
话音未落，山洞突然剧烈震颤。
裴窈的冰魄阵应声而碎，阮枝的药罐"哐当"落地。
一道如山岳般的气息压下来，洞顶的石屑簌簌往下掉——是破虚境的强者！
三人同时拔剑，却见洞外走进来个灰袍老者。
他腰间挂着青冥宗掌门令，眉峰紧拧成川字："谢昭，裴窈，阮枝...跟我来。"他声音发哑，"暗夜的人，要血洗青冥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