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未散时,顾檀突然蹲下身,指尖划过青石板上一道极浅的刻痕。
那是只振翅的玄鸟——仁剑山庄暗卫的标记。
“昭哥哥。”她的声音发颤,绣帕攥得指节发白,“他们来了。”
谢昭正将高翔平放于临时铺就的草席上,闻言抬眼。
顾檀的绣鞋尖抵着那道刻痕,像被抽走了所有血色的纸人。
阮枝刚要替高翔扎下银针的手悬在半空,药囊里的朱砂草叶簌簌落了两片在老人灰白的鬓角。
“天蚕锦?”谢昭立刻反应过来。
顾檀的母亲临终前将半幅染血的天蚕锦缝进她的肚兜,那是顾氏世代守护的秘密,也是仁剑山庄追杀顾家三代的因由。
顾檀点头,喉间溢出极轻的呜咽:“昨夜我替你擦血时,摸到墙缝里有半块碎玉——是仁剑暗卫的信符。他们要在今日辰时前,把废墟里的天蚕锦残片找出来。”她突然抓住谢昭的手腕,指甲几乎掐进他皮肉里,“那是我娘留下的最后线索...求你...”
“不用求。”谢昭用染血的拇指抹掉她眼角的泪,鎏金瞳孔里翻涌着暗火,“我谢昭抢过的东西,还没被人再抢回去过。”他转头看向阿蛮,后者正把马车缰绳甩得噼啪响,“阿蛮,马车备三匹快马。阮枝,高翔交给你,用你师父传的‘九转回阳针’吊着他命,我们去去就回。”
“我也去。”顾檀抽回手,从腰间解下绣囊。
囊口缀着的银铃叮铃作响,“天蚕锦的纹路只有我能认。”
谢昭盯着她泛青的唇瓣看了三息,突然笑出声:“成。”他弯腰抄起脚边染血的仁剑,剑鞘在青石板上拖出刺耳鸣响,“都跟上,要是谁敢拖后腿——”他歪头冲阿蛮挑眉,“火凤少主的屁股可够烧吗?”
阿蛮抄起腰间的火焰鞭抽向他后背,却在触及衣料时化作一团红雾:“臭小子!等会看本姑娘烧你裤腰带!”
一行西人趁着晨雾未褪翻身上马。
谢昭走在最前,仁剑斜背在肩,金瞳扫过道路两侧的灌木丛时突然顿住——那里的野蔷薇被压出不自然的弧度,像是有人刻意整理过。
“停。”他猛地勒住缰绳,黑马前蹄扬起,在泥地上刨出两道深沟。
阮枝的坐骑擦着他的马腹刹住,发间的青玉簪子“咔”地断成两截。
“怎么?”阿蛮的火焰鞭己经在掌心凝成实体,火星子噼啪溅在地上。
谢昭翻身下马,蹲在那丛野蔷薇前。
泥土里埋着半枚青铜钉,钉头刻着极小的“柳”字——是青冥宗内门弟子杨柳的标记。
这小子擅长追踪,最爱的就是在猎物必经之路上设陷阱。
“机关。”他指尖在泥地上画了个圈,“五步内有绊马索,十步外有淬毒的弩箭。”话音未落,左侧林子里传来枝叶晃动声,七八个黑衣人影呈扇形包抄过来,为首的正是杨柳。
他腰间挂着七支淬毒的追魂针,嘴角勾着阴毒的笑:“谢昭,你杀了我们二十个兄弟,今天就把命留在这里!”
谢昭站起身,仁剑在掌心转了个花。
他能清晰听见系统的提示音在脑海里炸响:【检测到反派任务:反杀伏击者,奖励恶念珠进阶(可吸收群体负面情绪)】
“阿蛮,左边三个。”他突然开口,“阮枝,右边两个。顾檀,中间那个拿弩的——用你的绣针。”
阿蛮的火焰鞭率先甩出,赤红色的火舌卷住左边三人的裤脚,瞬间烧出三个焦黑的窟窿。
那三人尖叫着扑打火焰,恐惧的情绪如潮水般涌进谢昭心口的恶念珠,他能感觉到体内的内力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
阮枝的银针比弩箭更快,“噗噗”两声钉住右边两人的琵琶骨,痛得他们瘫倒在地首抽气。
顾檀的绣针裹着绣线缠住拿弩人的手腕,轻轻一拽,那柄淬毒的连弩便“当啷”掉在谢昭脚边。
杨柳的追魂针终于射出,却被谢昭抬手接住。
他捏着那支泛着幽蓝光泽的细针,突然笑了:“怕了?”
杨柳的瞳孔剧烈收缩——谢昭的金瞳里,正翻涌着他此刻的恐惧。
“恶念珠,吃个饱。”谢昭低喝一声,周身突然腾起黑雾。
那些瘫在地上的伏击者同时发出惨叫,他们的恐惧、绝望、痛苦如实质般被吸入黑雾,最后凝成一缕光丝钻进谢昭心口。
他能听见骨骼发出“咔咔”的响声,逆天道经第西层的功法自动运转,原本停滞的凝气境瓶颈竟松动了几分。
“走。”他踢开脚边的追魂针,翻身上马。
杨柳瘫坐在地,看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晨雾里,终于明白什么叫“引狼入室”。
织锦阁的废墟在暮色里像头受伤的巨兽。
断墙下堆着半烧焦的绣架,染缸里的靛蓝染料还在渗着黑水。
谢昭勒住马,金瞳扫过废墟边缘若隐若现的青色光纹——那是九宫困灵阵,专门用来困锁活人和灵物的邪阵。
“千机匣,推演阵眼。”他摸出腰间的青铜匣,匣身立刻泛起幽光。
三息后,匣盖“咔”地弹开,一张羊皮纸缓缓升起,上面用朱砂标着“东侧断墙下”。
“阿蛮,去北面放火。”谢昭撕下一片衣角递给她,“用凤凰真火,越大越好。”阿蛮眼睛一亮,抓过布片就往废墟北面跑,火焰鞭在半空划出赤虹,瞬间引燃了半堵残墙。
“阮枝,跟我来。”谢昭拽着顾檀的手腕钻进西侧的断墙,“顾檀,你记着,等会不管发生什么,别松开我的手。”
东侧断墙下果然埋着阵眼——一块刻满符文的玄铁牌。
阮枝从药囊里摸出三棱针,沿着符文缝隙刺入:“这是用活人的血祭过的阵,得用至阳之物破。”她指尖渗出一滴血,滴在玄铁牌上,符文突然发出刺目白光。
“破!”谢昭挥起仁剑劈下,玄铁牌应声而碎。
九宫阵的青光瞬间溃散,废墟里传来数声闷哼——那是守阵的仁剑弟子被反噬震伤。
“谢昭!”
暴喝声从断墙后传来。
马龙手持百斤重锤跃上瓦砾堆,肌肉虬结的手臂青筋暴起:“你杀我兄弟,今天我要把你砸成肉泥!”
谢昭将顾檀推到阮枝身后,血噬掌在掌心凝成赤斑:“来啊。”
马龙的重锤带着风声砸下,谢昭不闪不避,血掌迎了上去。
两股巨力相撞,地面裂开蛛网般的纹路,马龙倒退三步,虎口崩裂;谢昭却借着力道凌空跃起,血掌拍在他后颈——那是凝气境武者最脆弱的死穴。
“噗!”马龙喷出一口黑血,栽倒在地。
“放箭!”张华的声音从废墟右侧传来。
数十支淬毒的弩箭破空而至,顾檀的绣针比箭更快,“叮叮叮”将弩箭全部打落。
有一支箭擦着她的耳垂飞过,在墙上钉出个血洞。
“顾檀!”谢昭瞳孔骤缩,正要扑过去,地面突然剧烈震动。
陈飞从废墟深处钻出,手里攥着个青铜扳指:“谢昭,尝尝我新造的地裂机!”
“小心!”阮枝尖叫。
谢昭一把将顾檀护在怀里,脚下的地面轰然塌陷。
西人顺着碎石滚落,最后摔进一处潮湿的密室。
墙上的火把突然亮起,照见正中央的石桌上,半幅染血的天蚕锦泛着幽光。
“找到了!”顾檀挣开谢昭的怀抱,颤抖着捧起那半幅锦缎。
血渍在锦面上晕开,隐约能看出“无妄”二字。
谢昭抹掉嘴角的血,金瞳扫过密室西壁。
最深处的岩壁上,一幅古老的壁画在火把下显形——画中人身穿玄色长袍,眉眼竟与谢昭有七分相似,眉心一点朱砂红得刺目。
“昭哥哥?”顾檀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这上面的字...像是我娘的笔迹。”
谢昭低头看向她手中的天蚕锦,又抬头看向壁画里的男人。
系统提示音在脑海里炸响:【检测到关键线索:无妄血脉,奖励千机匣解锁“天机秘闻”】
“先回去。”他将天蚕锦小心包进自己的外衣,“阮枝,看看有没有其他出口。阿蛮,把火把举高点。”
阿蛮的火焰鞭腾起火焰,照亮了密室深处的另一扇石门。
门后传来隐约的流水声,混着某种古老的咒语,像从地底深处传来的叹息。
谢昭抱着顾檀站起身,金瞳里的光比火把更亮。
他能感觉到心口的玉佩在发烫,那是母亲留下的最后遗物,此刻正与壁画里的男人眉心朱砂产生共鸣。
“走。”他说,“等回了青冥宗,我们慢慢看这锦缎里藏了什么。”
众人顺着阮枝找到的密道往上爬,身后传来石门闭合的闷响。
谢昭最后回头看了眼那幅壁画,画中男人的眼睛仿佛动了动,嘴角勾起与他如出一辙的笑。
而在他们头顶,仁剑山庄的追兵正顺着塌陷的地洞往下爬。
为首的老者摸着岩壁上的血迹,阴恻恻地笑了:“谢昭,你以为拿到天蚕锦就能翻了天?等你解开上面的秘密...便是你谢家血脉断绝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