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呀小芳,这是你亲娘老子,你咋连声爹娘都不叫呢?”
“是啊,我看别在是攀上了高枝就忘本,不认穷爹娘了……”
听着众人的议论,原主娘缓缓起身上下打量着苏小芳,半晌才眼神一亮,兴奋拍着大腿:
“他爹!这就是咱家小芳,你看看她出息成啥样了!”
说着伸出一双粗糙的脏手就要摸苏小芳的脸。
苏小芳侧脸躲开,皱着眉头满脸的嫌弃。
记得她第一次见到苏小军的照片时,瞬间感到一股暖意,是那种刻在基因里的亲切感。
现在站在她面前的是原主的亲娘,和她这具身体血脉相连,按说见到她更应该有一种本能的热络,可苏小芳心里只有厌恶和冰冷。
一想到原主和沈骁临走的前一晚,她对原主说,“到了婆家不能吃太多,不然他会把你休回来”的话,苏小芳心里就像针扎般的疼。
三年了,他们只知道要钱。
从来没有想过这么要钱婆家会不会苛待她,沈骁会不会嫌弃她?
如果没有他们这么贪婪的“吸血”原主也不会贫血的如此严重。
苏小芳越想越烦躁,目光如寒冰扫过二人,“快说你们干啥来了?说完赶紧走!”
她实在不想将这两个人领进自己的家。
可围观家属们却不理解了,有爱管闲事的纷纷凑过来说:
“小芳,这就是你不对了,咋说这是你爹娘,再怎样也得先把人领回家弄口吃的呀。”
不好管闲事的也凑在一边指指点点,毕竟哪有亲爹娘千里迢迢的来了,连口水都不给喝的。
原主的爹看上去黝黑又朴实,可实际上一肚子的鬼心眼。
这些年打着沈家的旗号,他这个大字不识一个的文盲愣是当上了村民小组长,在生产队负责记工分,不仅不用出工下地,还能捞不少油水。
拿着沈骁的彩礼和儿子的抚恤金,盖起了全村唯一的三间红砖瓦房,甚至乡长都要让他三分。
在家里说一不二惯了,眼见苏小芳语气不善,连爹娘都不叫,瞬间火了。
可偏偏这种人就是“窝里横”,出来就怂了,见西周都是人又有持枪站岗的卫兵,有火气也不敢发。
干脆眼珠一转,继续表演苦情戏:
“闺女,你现在过好了不知道老家有多难啊!
本来收成就不好,今年又遭了水灾庄稼都淹了,我跟你娘还有你小弟实在没活路了才来投奔你和姑爷啊。”
一个壮实的庄稼汉声声哽咽,掩面痛哭,谁看了不难受?
就连站岗的小战士都不免多看了苏小芳两眼,心想平时和蔼亲切的沈嫂子,怎么这般的铁石心肠?
“闺女,你放心我们也不拖累你和姑爷,讨点钱够糊口就行。你要怕我们脏了你的门庭,我跟你娘喝口水就走。
我们……我们一整天水米没打牙了……”
配合着自家男人,原主娘忽然两腿一软,瘫坐在地掩面痛哭,声声泣血,可就是干打雷不下雨。
这下家属们可炸了锅:“小芳,你太过分了!”
“不认爹娘可是要遭雷劈的,小芳赶快把你爹娘领回家去。难不成你有了当司令的公公,就不认种庄稼的亲爹了?”
“你说沈团长也是,人家儿子替他挡了子弹,他工资津贴那么高,怎么对他老丈人这么一毛不拔啊?”
见众人都替自己说话,这两口子心里越发有底了,尤其是听到沈骁工资津贴高的话,原主娘还暗暗地扯了扯嘴角,紧接着哭声更大了,嘴里还念念有词:
“作孽啊,我给我闺女丢人啦……不如死了干净啊……”
女人聒噪如破锣般的声音,冲入苏小芳的耳膜,吵的她脑浆子都快炸了,
“够了!”
一声狮吼,周围瞬间安静了,就连原主爹娘都被吓得愣在当场,这时就有人发现这两口子哭了半天,竟然连眼眶都没红。
“众位嫂子,我家是内川松临县的,咱们家属院就有我的老乡吧,你们想想内川什么时候发过水灾?”
苏小芳努力压制着内心的愤怒,胸膛止不住的起伏,一转身目光犀利地盯住原主爹娘,抬起发颤的手指:
“你们没钱糊口?
三年前苏小军牺牲的抚恤金就是一千块,沈骁又给了你们一千块,他要跟我结婚,你们敲了他500元块。
怎么,2500块钱你们三年就花完了?”
“你……死丫头……”
苏小芳这番话就是打在了原主爹娘的“七寸”上。
那时候国营大厂的技术工人,一个月的工资也就40块钱,要知道这笔钱能养活一家人。
2500块钱在当时无异于一笔巨款,要是三年就给花完,得多败家?
不等原主爹说话,苏小芳一嗓子抢过话头:“好,就算你花完了。那这三年沈骁每个月给你们寄的钱也不够你们糊口的?”
这时家属们开始面面相觑,看他们的眼神渐渐古怪起来。
原主娘长着一双死鱼眼,看了看自家男人,眼珠一转,立刻表情无助起来,伸手要拉苏小芳:
“闺女,你说的不假,可不当家不知道柴米贵,这不是你小弟他要说媳妇了吗?”
小弟?
刚才原主爹好像也提了一句小弟,可在苏小芳的印象中,原主家只有苏小军和她两个孩子,而且沈骁也从来没提过她有什么小弟。
他们这把年纪应该也生不出来了,哪来的小弟?
见苏小芳皱着眉头一脸怀疑,原主爹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闺女,你小弟就是老家你三表舅家的小儿子。”
“他和你们有什么关系?”
“咳咳!”
原主爹咳嗽了两声,一是为了装可怜,主要还是想掩饰心虚,他完全没想到自己这个闺女不傻了,而且很不好糊弄。
“你也知道,你哥死了,咱苏家就没后了。我跟你娘过继个儿子,好给我们养老送终。
所以就找到你三表舅家,他那小儿子今年19也该说媳妇了……”
男人也知理亏,越往后说声音越小,可听在苏小芳耳中却如天雷滚滚,字字诛心。
"儿子"" 传宗接代 ""养儿防老"—— 这些字眼像生锈的铁链,从她记事起就死死缠住人生,将她的梦想碾成齑粉。
童年时,弟弟的玩具堆成小山,她只能捡弟弟不要的破烂玩;
少女时期想学画画,母亲把画笔折断在她面前:"女孩学这个有什么用?迟早要嫁人。"
而说出这些话的人,正是把她带到世上的至亲。
“呵,好啊!你们养儿防老就是找你的儿子,又来找我做什么?给我滚!”
原主爹娘被苏小芳的目光盯的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不由得后退了两步。
他们这个继子可不是个省油的灯,又懒又馋不说还欠了一屁股的赌债,债主说了,再不还钱就要烧他们家房子。
原主的爹娘整天在外面炫耀自己在信用社的存款,炫耀自己的司令亲家。结果被人家盯上,做局认了个继子,没过多久就被骗光了家产。
偏偏上个月又没收到沈骁的汇款,心下慌张,这才跑来南疆想着再敲闺女一笔,却没想到碰了钉子。
听说他们收了继子却来管闺女要钱,围观军属不淡定了,世上哪有这样偏心的爹娘!?
“小芳!”
正僵持之时,周萍和吴桂兰分开众人,挤了进来,苏小芳一见她俩心里瞬间有了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