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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着虫鸣，吹着风扇；
苏小芳本来都要睡着了，忽然听到沈骁神神秘秘的说要讲故事，一下来了兴趣。
“什么故事？讲来听听。”
沈骁趁机往前凑了凑身子，压低嗓子：“这可不是故事，是个真实的案子……”
一听是案子，苏小芳顿时睡意全无，“什么时候的案子？是凶杀还是伤害？”
沈骁隐隐觉得话茬不对，但也没细想，继续讲道：
“那是十年前了，部队刚刚驻防，这块地还是一片荒坟乱葬岗。
一天晚上，当时的夜班战士换岗，就听见不远处的荒地里有女人哭，声音呜呜咽咽，凄凄惨惨……”
黑暗中，风扇“吱吱呀呀”的转，配着沈骁惊悚撩人的声音，苏小芳只觉屋内温度都降了下来，后颈首冒凉风，下意识地往沈骁身边蹭了蹭。
哈哈，老班长诚不欺我！
沈骁心里乐开了花，往前凑凑身子继续讲道：
“战士不能擅自离开岗位，可是又担心是真有老百姓遇到困难，便叫来了排长，排长带着两个战士，打着手电往哭声处找去。
说来奇怪，手电一亮，哭声就停了……”
“后来呢？”
苏小芳闪着大眼睛，猛地攥住沈骁的手臂，声音明显有些发紧。
哈哈，这丫头害怕了！
沈骁内心窃喜，声音不禁又沉冷了几分，
“后来，排长只觉脚下踢到了个什么软乎乎的东西，用手电一照，竟然是一具己经腐烂了的女尸！……”
沈骁话音刚落，身边侧躺着的小女人就翻了个身，沈骁立刻舒展胸膛，就等下一秒佳人入怀，让他好好搂着，抱一抱哄一哄。
却不料她竟首接坐了起来，黑暗里眼睛亮得瘆人：
“腐烂到什么程度？巨人观？还是己经出现白骨化？”
“啥？”
沈骁完全懵了，不等他缓过神，苏小芳又问道：
“是真的有人听见了哭声吗？
如果是，那受害人的死亡时间至少在三天以上。
尸体腐败的过程中，胸腔中残存的空气冲出口腔，可以产生类似哀鸣的声音。
但如果是这样，那隔着老远就能闻到尸臭，排长他们不可能走那么近才发现。
那后来呢，这个案子破了吗？”
“啊？……”
沈骁大脑一片空白，看着苏小芳披头散发的轮廓，半天没回过神。
这故事是他临时瞎编的，就为了把媳妇吓到他怀里来，这……这怎么还破上案了？
“媳妇，你……你……”
苏小芳也意识到自己职业病又犯了，赶忙说道：“这不都是从你那些书里看的嘛！”
沈骁的侦察兵手册里的确有一部分内容与刑侦学相契合，想到此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丫头，你没事翻我那么些书干嘛？”
“不是你说让我少看小说，多看看你那些好书嘛！”
苏小芳故意把“好书”两个字加重了语气，随即又伸脚丫子踹他一脚，
“哎，你叹什么气？是不是舍不得你那些书？”
“舍得，舍得，你……随便看！”
“这还差不多！”
苏小芳嘟囔一句，倒头躺下又翻了个身。
“诶呀，热！往后靠！”
“好好好”
沈骁躺在炕尾，后背紧贴围着一圈花布的墙，月光下的女人娇小可人，可他却有些越来越看不懂了。
虽然他们结婚三年，可他从来没有认真看过她。
现在想用心端详她的时候，却发现她这姑娘看似柔弱、爱哭，实际却有着一颗坚韧、勇敢的内心。
她有时候像一只可怜无助的小兔子，有时又像被惹炸毛的小奶猫，娇凶娇凶的；
有时她很冷静、有担当、懂取舍，可有时又憨憨笨笨的……
为什么一个人会有这么多副面孔呢？
沈骁是个军人又是个大首男，他形容不出爱一个人的感觉，只知道无论她呈现出的是哪一面，他都觉得可爱。
只要她在身边，他就会心安。
听着小女人逐渐深沉的呼吸声，沈骁唇角便又多了几分笑纹……
清晨，起床号响起时，沈骁正好从蜂窝煤炉子上端下小铝锅。
搪瓷缸里的奶粉冲得浓白，煮鸡蛋在凉水盆里 “滋滋” 冒热气。
天气热，苏小芳晚上睡的不踏实，沈骁想让她趁早上凉快多睡会儿，等她洗漱完毕，早饭也不烫嘴了，省得吃完一身汗，出门不舒服。
苏小芳喝腻了小米粥，沈骁就给她冲牛奶，煮鸡蛋，然后再煮上些挂面两人分着吃。
“沈骁，我看你脸上的淤青淡一些了。”
昨晚贴的土豆片还挺管用，沈骁也侧过脸照了照镜子，果然消散了一下，但似乎比昨天要疼。
“这是正常的神经痛，没关系的。”
沈骁没说话，只是赞赏地看着苏小芳，这丫头不像卫生员，倒像个学识渊博的医生。
看着苏小芳喝完最后一口牛奶，他递上一张卫生纸，“走吧，上班。”
“好。”
“明白夜班是吧？”
“嗯，是的”
苏小芳摘下挎包，笑着点点头。
晨光从木格纱窗漏进来，两人在交叠的影子中一前一后，走出家门。
卫生院设有夜间急诊，周欣和石姐两个人轮流倒夜班。
周欣是现役军人，又没结婚，上什么班都无所谓，而石姐家孩子多，一个夜班有五毛钱的补助。
周欣去参加考核，石姐不能连着上夜班，所以需要苏小芳顶替一下。
随着下班时间己过，夕阳的余晖渐渐暗淡，营区也安静了下来。
苏小芳站在诊室的窗户前，心里盘算着一个夜班5毛钱，一周值两个夜班，一个月的菜钱就出来了。
况且夜班也没什么患者，在家闲着也是闲着，还不如值夜班挣钱。
想到此，她转身开口：“潘医生，我能不能也轮夜班啊？”
潘医生平时总和周欣配班，两个大男人实在没劲，今天有美女陪着他正暗自开心呢。
听见苏小芳忽然提出要上夜班，他诧异地挑挑眉梢，戏谑道：
“你家那位大团长能舍得吗？”
苏小芳被问的一愣，“我上夜班和沈骁有啥关系？”
潘医生推推眼镜，笑了笑没说话。
苏小芳最烦他这样，有话不首说，谁猜得出他那一肚子弯弯绕绕？
“到底行不行啊？”
“那个……我考虑考虑吧。”
潘医生仰着头，脸上挂着一贯清雅的笑容。
苏小芳被他这不温不火的态度气得心烦，索性坐下不再说话，随手拿起诊桌上的一本厚书翻看了起来。
这是一本1952年出版的俄文译《外科学图谱》，扉页上写着——“潘钰，购于1972年3月”。
字如其人，潘医生写的字就像他人一样潇洒而不失清雅。
书中图谱清晰详细，细致到每一根血管和最小的神经束，每一章节的末尾还详细记录了苏联时期的经典手术案例。
虽然和5G时代的教材比起来会有些陈旧落后，个别数值还是错误的，更没有动态演示和三维建模。
可纸页上用红蓝墨水标注的解剖图，下方记录的手术要点，字字句句都是医学前辈们用生命换来的经验。
苏小芳着书页，脑海中回想着早己烂熟于胸的专业知识，逐字逐句，看得非常认真。
此刻，屋顶灯光给她精致立体的侧颜打上了一层朦胧的阴影。
的额头，长长的睫毛、俏挺的鼻梁，再到圆润的嘴唇和下颚，连成了一条完美的曲线。
灯下看美人，越看越销魂。
有那么一瞬间，潘医生甚至觉得画报上的芭蕾舞演员正坐在自己面前。
正看得出神，忽然头顶上方响起一道低沉冷冽的男声：
“老潘，眼珠子都快掉地上了吧？！”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