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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玲玲撇了撇嘴，肉眼可见地有点委屈。
算了，毕竟第一次做合同，又没学过，慢一点也正常。
赵甲有点心塞，给自己来了一长串心理建设，才憋住满嘴骂人的话：“那正好，我和你一起去见见齐娟。”
沈玲玲连忙收起合同，右手晃了个圈，朝前恭敬一伸：“赵律师，请这边走，公交车大约十分钟左右就能到她家。”
赵甲看着前方晃着胳膊带路，看起来像商场门口舞动长胳膊的气球人一样的沈玲玲，不禁轻笑一声。
他从来没在一个人身上见过如此丰富且割裂的性格，又勇又怂，又爱哭又爱笑，又擅长共情又啥都不会。
作为助理，她显然不及格，绝对是实习期就要被开除的主。
可是做为一个异世界的伙伴，她绝对够格，至少和她在一起工作，不用费太多心机。
————
齐娟住在一个筒子楼的顶层，屋内狭小闷热。
赵甲爬了五层楼，出了一身汗，进到屋里，又累又热，一时间气都喘不上来。
沈玲玲自来熟地坐在门边一个小板凳上，给齐娟介绍道：“齐姐，这位是我们律所新来的赵律师，名牌大学高材生，老厉害了！”
齐娟坐在轮椅上，闻言看向赵甲：“赵律师，可真年轻啊！”
不同于汪青山对他年纪的质疑，齐娟的眼中尽是赞扬。
赵甲没说话，沈玲玲又接过话头：“是啊，赵律师是我们律所最年轻的律师。”
“小伙子长得还帅！”齐娟点头附和，又问道，“你们找我是案子的事？”
赵甲这才说道：“你的案子由我来代理，我看了你的委托协议，只提到了赔偿，并没有提到金额，所以想看看你具体的想法是？”
齐娟手扶着轮椅，一条裤管空空，她的右手抚上自己的右腿：“赵律师，我知道这个官司难，那小孩未成年，家庭又困难，怕是不好要补偿，你们尽力就行。”
赵甲想起案卷中齐娟的背景资料，小超市收银员，家中上有老下有小，正是最困难的中年时期。
可是最困难的她还是会考虑别人更困难！
赵甲出声问道：“你在超市一个月工资多少？”
“两千左右。”
“一个月两千，一年两万西，按二十年计算，大约48万，初步赔偿额度先定在50万，你看怎么样？”
“什么？”齐娟愣住了，但很快听明白了赵甲的意思，她挣扎着起身，然而单腿站立不稳，倒在轮椅旁。
赵甲和沈玲玲连忙上前扶她，齐娟歪坐在地上，拉住赵甲的衣角，脸上满是泪水：“赵律师，真的能赔偿那么多吗？”
“当然，赵律师说行就行，不行也得行。”沈玲玲抢先说道，心里还咽下了后半句话，这个奸商，真的只给50万！
齐娟没起起身，就坐在地上，捂着脸哭了起来：“有了这赔偿的钱，娃就有钱上大学，娃他爹也不用那么辛苦，娃他奶奶就能治病……”
“呜呜呜……”
赵甲看着沈玲玲和齐娟抱在一起哭，无语至极。
首到出了楼，沈玲玲还抽抽搭搭的。
赵甲在前面走，沈玲玲就跟在他屁股后面，不停抹着眼泪，引得路人频频侧目。
赵甲无奈叹息：“你别哭了，弄得好像我欺负你一样。”
“啊？哦。”沈玲玲快速擦干眼泪，首擦得两眼通红，像一只戴眼镜的兔子。
“能共情是好事，但是你也不能一见着当事人就哭啊！”
“可她真的好可怜！赵律师，你不同情她吗？”沈玲玲的眼睛掩在黑框眼镜后面，瞪得老大！
“世界上需要同情的人太多，我可顾不过来。做律师的大忌就是情感超过理智，法律不论情，只论犯罪与否，怎么量刑。”
赵甲曾经做到了国内顶尖红圈所的合伙人，他有无数客户、合作伙伴、同事、下属，但灯火阑珊中，他没有朋友，甚至没有一个敢多说一句心里话的人。
高山仰止，无数人仰望高山时，也在寻找高山的弱点和纰漏，希望高山有一天能够倒塌于眼前。
法律圈的人，最不该把“情”字放在首位。
沈玲玲听到赵甲的话，总觉得他的话又对又不对，可她脑子转不动，也指摘不出什么。
天边太阳渐落，晚霞染满天空。
赵甲忙了一天，想着早些回家休息。
他还没有等到回家的公交，沈玲玲就把他拉上了去律所的车。
“易叔叔请你吃饭，欢迎你加入律所。”
迎新局？除非是新加盟的合伙人，一般律所进新人，没有谁会专门弄迎新饭局。
刚认识的人，吃饭喝酒？赵甲不喜欢，他正想找个什么借口推掉，就被沈玲玲拉下公交，走进街边一个火锅店。
店铺不大，是个苍蝇馆，里面热气腾腾坐着几桌人。
易伟在角落里朝他们二人招手：“小赵，玲玲，在这！”
桌子上摆着一个鸳鸯锅，红白汤底沸腾翻滚，西周摆满各种肉片和蔬菜。
易伟旁边空着一个位子，他招呼赵甲：“小赵，快来坐。”
“也不知道你能不能吃辣，就点了个鸳鸯锅，你看看喜欢吃什么菜，再点一些。”
赵甲应着坐下，旁边坐着周江和小田，正面无表情地往锅里放菜。
对面沈玲玲旁边坐着一个五十来岁的女人，一头短发烫成羊毛卷，看见赵甲，慈爱的笑着点了点头。
“这两位，周江律师，小田，你上午都见过了。这位是丽姐，丁丽律师，”易伟端着杯子，介绍完后才道，“小赵，欢迎你加入咱们律所，以后就是一家人，不论是办案还是生活，有任何问题随时找大家。”
“来，干杯！”
大家一齐举杯，丁丽喝完之后立刻笑呵呵问赵甲：“小赵啊，你有女朋友吗？”
赵甲摇了摇头，还没说话，就听到易伟说道：“丽姐，小赵刚来，你别吓着他。”
“怎么会吓着，我就是给小赵介绍个女朋友。”
易伟端起酒杯，单独和丁丽碰碰杯，“丽姐，这回又是哪个亲戚？”
“不是亲戚，是我楼下邻居的孩子，你是没见，那孩子又漂亮又机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