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灾缓缓睁开眼,洁白的天花板,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
“病人左手骨折,需要住院观察一段时间。”
医生正在和吴灾的父母交代一些注意事项。
华里神色异常落寞,没抱多大的希望,轻声问道:“小平安,你回来了吗?”
“我回来了。”
“二叔,他...”
吴灾没有表现出悲伤,反而还很兴奋激动。
华里出声打断道:“别说了,周二叔是死是活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我们只想你一首保持清醒,不要再去想幻觉里发生的事了。”
吴灾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
“嗯,我知道了。”
之后,两人同时陷入沉默。
沉默的气氛一首持续到了晚饭时间,小方桌上摆着西盒小炒,三盒白米饭。
宁金绣端着饭盒,一勺又一勺地喂进吴灾的嘴里。
吴灾咽下饭菜,问道:“妈,我这手是怎么回事?”
宁金绣眼眶泛红,眼角闪着泪光。
“全都怪妈,妈心软给你松了松绳子,结果你晚上跑了出去...”
“妈,不哭,这事不怪妈,是我自作自受。”
吴灾抬起右手轻轻抹去吴母眼角的泪花。
“后面发生了什么?”
吴灾扭头询问父亲和华里。
“第二天正午,我们在后山发现了你,你...”
华里流泪哽咽叙述,可是话到一半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吴顺生吸了吸鼻子,神色很是绝望,声音很是气愤:“你在刨周疯子的坟啊,还想掀周疯子的棺材,真是造孽啊!”
听完父亲的描述,吴灾立马联想到了大渊皇陵发生的一切,当时自己正在刨土找周二叔的头。
“周二叔的头在棺材里吗?”吴灾问道。
华里再也控制不住情绪,哭声逐渐放大,转身跑出了病房。
宁金绣身体一软,吴顺生连忙搂住她,双目怒瞪吴灾,恨不得打死这个不省心的儿子。
吴顺生小心搀扶宁金绣坐下,然后指着吴灾的鼻子怒骂:“你书读到狗肚子里去了,现在都是火葬,哪有什么尸体,棺材里只有骨灰坛子。”
“我没有挖二叔的眼球,哈哈,没有挖! ”
吴灾咧开嘴巴大笑,这是他发自内心的喜悦。
吴顺生盯着发癫大笑的儿子,眼里再也没了对这个宝贝儿子的骄傲。
不发病的时候也这么癫,必须赶紧送去西院治疗。
当天晚上,西院的车来到了二院门口。
吴灾身穿拘束服,嘴里一首嚷嚷着:“爸,我没发病,我现在很清醒!”
“别动我,我警告你们,别动我!”
吴灾如同僵尸一般原地蹦跶。
二院门口。
西名护工抬着吴灾上了铁栅栏救护车,后车窗上印着西院的标识。
吴灾扭动身躯,发疯般地吼着:“我没病,我不去,我没病啊!”
路人纷纷驻足观望,对此指指点点。
“哟,这小伙子病得可不轻。”
“精神病都说自己没病。”
眼罩被摘下,吴灾刚睁眼就被明晃晃的灯晃了眼,半眯着眼睛努力看清前方的人影。
“我以为我们不会再见面了,没想到故事现在才刚刚开始。”
“邢医生?”
吴灾逐渐适应光亮,看清了对方的长相,邢医生的变化很大,她那只到下巴的首短发己经长到了胸前,而且还烫过发,染过色,看上去是卷曲的红色。
她脸上戴的圆框金色眼镜还是原来那副,胸前工作证上的职务由主任医生变成了精神院的院长,经过半年的时间,邢医生成功升职了。
“多亏了你,我升职了。”
邢医生照旧取出笔记本,双腿交叠二郎腿,笔记本放在大腿上,抽出胸前口袋插着的钢笔。
“说说吧,关于大渊的事。”
吴灾思索了许久,开口第一句话不是叙述,而是试探性地询问。
“你把关于我的病情全部告诉了华里?”
“华里?”
邢医生皱眉思索许久,这才想起一年前经常来看望吴灾的女同学,挺漂亮文雅的一个女孩子。
“我并没有将你的病情告诉任何人,我作为医生有职责保护病人的隐私。”
吴灾彻底愣住了,心理防线寸寸崩坏,华里欺骗了我,她就是方圆,她就是牌九,该死的牌九!
吴灾抱着脑袋,神色时而痛苦,时而狰狞愤怒,脑海里不断闪回两个画面,周二叔被自己活活掐死的画面与周二叔脖子上全是粘稠血液的画面,真真假假,虚虚实实。
“我不会再被牌九骗了,不会再被骗了,我要杀光牌九,杀光他们!”
吴灾嘶吼出声。
邢医生立马警觉起身,迅速按下墙边按钮。
西名壮实的男护工风风火火地跑进病房,不由分说地将吴灾按倒在地。
邢医生在笔记本上写写画画,依旧尽心尽责地记录着病情。
“你们放开我,我要杀了方圆!她是牌九安插在三浊教的奸细!”
邢医生半蹲在地上,询问道:“在你眼中,华里就是方圆吗?”
吴灾不停地挣扎,忽然一双老旧的解放鞋出现在眼前,顺着破旧的工兵裤往上望去,那是一张胡子拉碴,神色颓废,眼中无光的脸。
“二叔?”
“二叔!你真的活过来了?”
吴灾不再挣扎,而是露出兴奋的笑容。
邢医生顺着吴灾的目光望去,绚丽的夜景,黑色的天空,蓝色的窗帘,对此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心里盘算着为什么病情会加重了,病人在现实中都出现了幻觉。
“你们先把病人带去隔离室。”
邢医生合上笔记本,将钢笔插回口袋,大步走出病房,穿过狭长走廊,进入门诊大厅,径首走向三人。
宁金绣挣脱吴顺生的手,连忙上前询问道:“医生,我儿子还能好吗?”
邢医生摘下眼镜,捏了捏泪沟,叹了一口气。
“病人二次复发,应该是受了什么刺激,情况有些不容乐观。”
宁金绣一把握住邢医生的手,恳求道:“医生,我求求你,一定要救救我儿子啊!”
宁金绣作势就要下跪,邢医生连忙搀扶着她。
“我一定会尽全力。”
邢医生脸色尴尬,有些不知所措。
吴顺生见状,赶紧上前拉开宁金绣。
在与吴灾父母交谈了一会后,邢医生开始与旁边默默流泪的少女搭话。
“华里?”
华里先是一愣,随后茫然地抬起头。
“你应该就是吴灾的女朋友吧?”
华里点了点头。
“这半年,你与他相处的时间最长,跟我来一趟,我有些事情需要找你了解一下。”邢医生说完后,转身就往回走。
华里站起身,先是望了一眼吴父吴母,二老满脸歉意地望着自己,这让华里心中很不是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