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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从遗迹裂隙漏下时，玄风正握着破妄剑站在入口处。
剑脊贴着掌心的温度与体内剑骨共振，像是有活物在血管里窜动。
寒千影残甲上的锈迹不知何时褪尽，露出青黑色的鳞纹甲片，她负手立在他身侧，断剑"破妄"在玄风手中己恢复完整，剑刃映着两人的影子——一个是眉目冷肃的外来者，一个是守剑百年的旧剑奴。
"山巅晨雾散了。"寒千影抬手指向洞外，晨雾正顺着山势翻涌成浪，露出最高处那片被灵气浸得发亮的崖顶，"试剑去。"
玄风深吸一口气。
山风卷着松涛灌进鼻腔，其中混杂着若有若无的清甜，像是月清歌剑穗上染的梅花香。
他突然想起遗迹里自己说的"握剑的手是我的"，此刻这双手正因为兴奋而微微发颤——不是原主玄昭的嫉妒，不是天道强加的执念，是他玄风，想看看这具身体里的剑骨，究竟能掀起怎样的风浪。
山巅的灵气比他想象中更浓郁。
玄风站在崖边，破妄剑轻轻一颤，周围三尺内的灵气突然凝成淡青色漩涡，顺着剑脊往他体内钻。
他想起苏九璃塞给他的丹方里写过"剑修引气入体需顺剑势"，可此刻哪有什么剑势？
分明是剑骨在主动吞噬天地灵气，像久旱的田逢了甘霖。
"太慢。"寒千影的声音像淬了冰的剑刃，"你在迁就剑骨的节奏，却忘了剑是人的延伸。"她指尖划过自己腰间的剑鞘——那是方才在遗迹里重新成型的，"百年前玄家主剑认主时，剑鸣震碎了三千里云霞。
你这动静，连山脚的野鹤都惊不醒。"
玄风握剑的手紧了紧。
他望着自己在剑刃上的倒影，眼底的火焰烧得更旺。"那就让它们醒。"他低喝一声，破妄剑突然爆发出刺目青光，剑骨在体内轰鸣如雷，山巅的灵气漩涡瞬间扩大十倍，连远处的云层都被扯得歪斜，露出天际线处翻涌的紫霞。
这动静太大了。
赵擎天在问剑峰演武场时就察觉到了。
他正在擦拭那柄被玄风斩断过的"惊鸿剑"，剑穗上的金铃突然疯狂震颤，震得他虎口发麻。"好强的剑意！"他猛地抬头，目光穿透层层云雾，锁定了青冥宗后山最高的那座崖顶——那里的灵气漩涡像只倒扣的漏斗，连空气都在扭曲。
"是玄风！"他身边的七名问剑峰弟子同时变了脸色。
三个月前在苍梧秘境，这外来者用一剑斩断了赵擎天的道心，让他从内门首席沦为笑谈。
此刻赵擎天的指尖深深掐进掌心，当初被玄风踩在泥里的屈辱突然翻涌上来，"召集人，围剑阵。"他抓起惊鸿剑，剑穗上的金铃还在抖，像在应和他剧烈的心跳，"这次，我要让他连剑都握不住。"
山巅的风突然变了方向。
玄风正沉浸在剑骨与天地的共鸣中，突然嗅到一缕熟悉的剑气——冷冽中带着铁锈味，是问剑峰弟子特有的"寒铁淬剑"手法。
他抬眼望去，八道身影正踏着剑光从云层里钻出来，为首的赵擎天握着惊鸿剑，剑尖首指他咽喉："玄风！
上次让你侥幸用歪门邪道赢我，这次看你还能往哪逃？"
寒千影挡在玄风身前。
她的战甲泛起幽蓝微光，破妄剑在玄风手中自动出鞘三寸，剑鸣如战鼓。"退下。"玄风按住她肩膀，目光扫过围上来的八人——赵擎天站乾位，其余七人分据艮、震、巽、离、坤、兑、坎，正是问剑峰压箱底的"围剑阵·锁龙"。
他曾在青冥宗典籍里见过记载：此阵以八卦为基，八人剑意相连，能将目标困在"剑网"中，连元婴初期修士都难以挣脱。
"布阵！"赵擎天暴喝。
八柄剑同时出鞘，剑气交织成青黑色大网，从八个方向朝玄风压下来。
玄风能清晰感觉到网中流转的剑意——赵擎天的是愤怒，左边弟子的是忌惮，右边那个女修的是不甘，最角落的少年甚至带着点恐惧。
这些情绪像乱麻般缠在剑网上，倒让他想起苏九璃说过的"丹成需去杂气"。
"你的剑意太杂。"玄风突然笑了。
他望着逼近的剑网，破妄剑在掌心发烫，剑骨里翻涌的灵气突然顺着经脉倒转——这是他在遗迹里悟到的"逆流斩"第二式，"归零"。
赵擎天看见玄风闭上了眼。
他心中一喜，正要催阵，却见那团被剑网笼罩的身影突然睁开眼，瞳孔里泛着与破妄剑相同的青光："归零斩！"
破妄剑划出的不是剑招，是一片真空。
剑网上的所有剑意像被无形的手揉碎，赵擎天只觉胸口一闷，喉头甜腥，整个人被震得倒飞出去。
其余七人更惨，他们的剑突然不受控制地转向，竟砍向自己的手腕——这是剑阵被破时，反噬的剑意。
"噗！"
八人同时吐血。
赵擎天撞在身后的巨石上，惊鸿剑"当啷"落地，他望着自己发颤的右手，突然发现指尖全是血——刚才那一瞬间，他竟控制不住地想用剑自刎。
玄风一步步走过来。
他的衣袂被山风吹得猎猎作响，破妄剑垂在身侧，剑刃上还凝着未散的青光。
赵擎天抬头看他，突然想起三个月前在秘境里，也是这样的眼神——不是原主玄昭的阴毒，是真正的剑修，眼里只有剑与道。
"赵师兄。"玄风在他面前站定，声音像浸了冰水，"我本无意与你争。
但你若总想着用剑阵、用人数来压人..."他蹲下身，指尖划过赵擎天咽喉，"下次，我就帮你把这些杂七杂八的念头，全斩了。"
赵擎天浑身发抖。
他想骂，想挣扎，可喉咙像被什么堵住了。
首到玄风转身离去，寒千影的战甲擦过他鼻尖的风，他才突然想起，刚才那招"归零斩"，竟让他的剑意整整停滞了三息——三息，足够一个剑修被斩成十七八段。
山巅的风又静了。
玄风站在崖边，望着赵擎天等人被弟子搀扶着离去的背影，破妄剑突然发出清越长鸣。
他垂眸看向掌心，那里不知何时凝起了一层淡青色光雾，像片极小的云，又像...剑域的雏形。
寒千影走到他身侧。
她望着那片光雾，残甲下的嘴角勾起极淡的笑："不错。"她顿了顿，"但剑域需以剑意为基，你还差场真正的生死战。"
玄风握紧破妄剑。
山风掀起他的发梢，他望着远处翻涌的云海，突然听见心底有个声音在说：那就来吧。
（山巅残留的剑意仍在盘旋，那片淡青色光雾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大，像颗即将破壳的种子。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