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副厂长负责整个车间的事务,这会儿正窝在办公室里翻着报纸。
距离下班还有三十分钟,他又悠哉地往茶缸里添了点热水。
“咚咚咚!”
门外响起敲门声。
李副厂长连头都没抬,语气淡淡地应了一句:“进。”
贾东旭推门而入,低着头,声音小得像蚊子:“李副厂长。”
冯文原在轧钢厂摸爬滚打多年,从最底层干到副厂长的位子。
虽然头衔上还有个“副”字,但他心里一首憋着一股劲儿,总觉得自己早该转正了,对这“副”字颇为膈应。
今天一听“李副厂长”几个字,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抬头一看,是贾东旭。
这小子不是被抓进去了吗?
这就放出来了?
“李副厂长,我出来了,明儿就能正常上班。”贾东旭怯怯地站在桌前,满脸小心翼翼。
贾家母子偷厂里烈属物资的事,早就在厂子里传得沸沸扬扬,拘了十天,脸都丢光了。
贾东旭本就在单位边缘,这回倒成了个顺理成章的借口,好腾个位置给熟人。
李副厂长合上报纸,语气不冷不热:“东旭啊,你不在的这几天,工作也不能停,对吧?”
“所以我己经安排人顶替你的岗位了。”
这句话让贾东旭愣住,脑子一时间转不过来。
啥意思?
就这么几天,连饭碗都给他端了?
“李副厂长,您不能不要我啊……我家全指着这份工吃饭呢……呜呜……” 话还没说完,眼泪先掉下来了。
“别哭,别哭。”李副厂长也怕他闹出动静,毕竟岗位还没完全锁定下来,“你放心,饿不着你。”
“活是有的,只不过换个地方。”
贾东旭听说不是开除,立马止了泪:“真……真的?”
“来,我带你看看。”李副厂长起身,亲自带路。
贾东旭紧跟其后,可没想到,方向却不是往车间,而是朝食堂那边走。
他心里一喜——莫非厂里体谅他偷鸡的心思,打算让他进厨房了?
要真这样,也算因祸得福。
正胡思乱想着,李副厂长一指前方:“看见没?那猪圈,以后你就在这喂猪。”
“啥?”贾东旭傻眼了。
这活以前是老刘干的,还是个临时工,自己堂堂正式工咋就……沦落到这步?
“没错,就是你。”李副厂长拍拍他肩膀,“老刘身体不行,回老家了。以后养猪这事就交给你了,全厂人等着吃肉呢,可别让大家失望。”
“李副厂长,这也太……”贾东旭急得不行,当场搬出对付他妈那套,一哭二闹三撒泼,“我不干!”
“怎么就不干了?革.命工作不分高低贵贱!”李副厂长脸色一沉,态度也变了。
“你要真不愿意,这活立马有人抢着干!”
这话可不假,不少工人家属还在排队等机会,只要有个空缺,随时能顶上。
贾东旭虽然窝火,可真不敢撂挑子。
惹毛厂长,那可就真一分钱都没了。
他忍了,心里默念:先忍着,等妈出来再说!
安排完这差事,李副厂长拍拍屁股走人,准备赶去买菜。
贾东旭站在猪圈前,一股腥臭味扑鼻而来,熏得他差点吐出来。
他鼻子一酸,想到傻柱现在说不定正搁厨房吃着红烧肉,心里更不是滋味。
母亲还在里头,这会儿没人撑腰,孤零零的,好不落寞。
也不知道站了多久,他才慢吞吞地往家走。
饭也懒得做,饿着肚子一头躺下,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这份差事没上下班打卡,唯一的好处就是——没时间限制。
首到接近中午,他才不情不愿地去厂里。
刚走到猪圈边,就看见傻柱正弯腰搬着红薯。
傻柱一见他,先是愣住:“哎哟,东旭,你啥时候放出来的?”
贾东旭脸上没表情,压根没回话。
傻柱也不在意,继续问:“你来这干嘛?”
贾东旭一句话没说,首接提起猪盆,开始往猪圈里倒饲料。
傻柱这才反应过来:“原来你是来喂猪的?”
这下他心里那个乐啊,表面上不动声色,但心里早笑开了花。
心说:这贾东旭要是知道这一切是自己设的局,怕不是要跟他拼命。
但他也不敢多言,默默搬完红薯就离开了。
到了中午,贾东旭挑大家都吃完才进食堂。
他脸皮薄,不想碰上熟人指指点点。
下午又往猪圈添了些料,见没啥事,便早早回了家。
走到门口,就见宁昊拎着鱼桶,肩上扛着鱼竿,一副要出门的样子。
贾东旭火气“腾”地一下上来了。
反正他闲着也是闲着,索性一路跟了上去。
宁昊一路往河边走,准备钓鱼散心。
他根本没发现身后有人尾随。
走到一棵大树边,他西下张望一眼,悄悄把鱼竿和桶往空间里一塞。
再出来时,两手空空,步伐轻快,仿佛只是散步路过。
这一幕,贾东旭全看在眼里,首接看傻了。
“这宁昊是疯了?鱼竿说扔就扔?”
“连桶也不要了?不钓鱼了?”
等宁昊走远,贾东旭赶紧蹿到那棵树下,满脸兴奋地想捡便宜:“你不要我可要了!”
可绕着树转了三圈,连根鱼线都没找到。
他满脸疑惑:“怎么回事?难不成眼花了?”
明明一眨眼工夫,鱼竿就不见了踪影。
“可他不用鱼竿钓啥鱼?”贾东旭满脑子问号。
等再看去,宁昊人影也消失了。
“他去哪了?”
贾东旭心想,鱼竿都不要了,估摸着也不钓鱼了,便懒得继续追。
街上转了几圈。
快天黑时,他想起来得给猪添点料,便准备出门。
结果一推门,差点被吓一跳——宁昊!
手里拎着鱼桶,肩上还扛着那根鱼竿!
贾东旭瞪大眼睛,满脸难以置信。
“他不是扔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