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推开家门的瞬间，消毒水混着晨光扑面而来。801的陈简正把工具箱甩上肩头，陈禾握着一卷警示胶带，像握着把玩具枪般兴奋；慕景和的安全帽檐压得很低，慕清瑶抱着一叠应急手电，金属外壳在她指间碰撞出轻响。
"从八层往下清？"慕云舟晃了晃手里的捆扎带，"光咱们几个，天黑都未必能清到一楼。"陈悦把散落的头发别到耳后，珍珠发卡折射出细碎的光："要不问问大群？"
业主群的消息还在疯转，我深吸口气，打下一行字："各位邻居！8-1层安全通道杂物太多，地震根本没法逃生，现在需要人手清理！"发送键按下的刹那，楼道声控灯突然熄灭，又被陈禾的脚步声唤醒。
回复来得很快，却像冰火两重天。"我带扫把！""算我一个！"的消息与"要震早震了""死了清净"的冷言冷语交错弹出。602的阿姨发来语音："丫头，我腿脚不利索，但能给你们烧壶凉茶！"而301的新租户只回了个翻白眼的表情。
"别管那些混蛋！"慕云舟气得踢了踢消防栓，金属闷响在楼道回荡，"愿意来的都是救命的，不愿意的...到时候别挡路就行！"陈简拍了拍少年的肩膀，喉结滚动着咽下未说出口的话。倒计时牌的红光从消防通道尽头渗过来，将众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像是己经在丈量逃生的距离。
陈简的橡胶手套在金属扶手上蹭出刺啦声，我握着记号笔在旧纸箱上写下“暂存”，油墨渗进瓦楞纸的纹路里。哥哥蹲在几步外，用捆扎带将生锈的晾衣架缠成紧实的圆柱，工装裤口袋里的卷尺随着动作滑出半截，在阴暗的楼道里泛着冷光。
“七楼这堆网线得剪断。”慕景和的安全帽檐压得很低，只露出被汗水浸透的睫毛。他话音未落，慕云舟己经抄起美工刀，刀片切开塑料绳的脆响惊得墙角蜘蛛迅速逃窜。陈禾举着手机照明，屏幕冷光映出他鼻尖的灰：“清瑶姐，这里还有个鸟笼！”
我转身时，正看见陈悦弯腰搬起一盆多肉，她扎起的头发间散落着几缕灰白，眼角的皱纹里沾着灰尘。“栀默，帮我搭把手？”她首起腰时，工装裤膝盖处补丁的针脚随着动作微微起伏，“这破柜子底下卡着个哑铃。”
哥哥己经将晾衣架堆上平板车，金属碰撞声中，他忽然开口：“五层的床垫得找物业借拖车。”慕清瑶正在给清理出的通道拍照，闻言点头：“我马上去联系。”她的马尾辫扫过沾灰的T恤领口，后颈露出一小片晒痕。
楼道声控灯突然熄灭，陈禾的惊呼声里，慕云舟摸出应急手电拧开。光柱扫过积灰的墙顶时，楼下传来重物拖拽的闷响——不知哪层的住户加入清理队伍。
“别管了。”慕景和扛起旧书垛，工装裤膝盖的船锚补丁磨得发白，“能清一层是一层。”他擦肩过时，我闻到他身上混着汗水与铁锈味的气息。陈禾己经在给六楼的障碍物拍照，闪光灯亮起的瞬间，照亮了哥哥蹲身调整平板车轱辘的背影。
阳光终于漫到七楼台阶，将我们沾满灰尘的影子投在白墙上。当最后一块挡路的木板被拖走时，慕云舟突然吹了声口哨：“看！能看见一楼应急出口的红箭头了！”他抬手用袖子擦汗，露出手臂上新鲜的刮痕——不知是搬铁架时蹭的。
陈悦捶着后腰整理临时安置区的花盆，忽然轻笑一声：“等这事过去，得挨家挨户道个谢。”她的指尖抚过蔫黄的叶片，哥哥将平板车推到楼梯口，转头看我：“走，下一层。”他的侧脸被灰尘覆着，睫毛却在阴影里清晰得像振翅的蝶。
楼道深处，倒计时牌的红光仍在跳动，但此刻我们踩着的每一块瓷砖，都在清障的声响里，渐渐变成更坚实的逃生之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