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太妃坐在榻边,捻起帕子拭着眼角的泪,痛心道:“我能不来吗,你这不争气的身子又病了,现在外面都在传,你快不行了~”
她手帕掩面哭了起来,
赵行安:“别听他们瞎说。”
刘太妃哭了会,才放下帕子,嗔怪看着他。“询儿,你给母妃说实话,宫宴上你说自己难有子嗣,是不是故意气皇帝,气哀家的?”
赵行安闭眼叹气,“母妃,你看孩儿如今这副模样,像个能行的样子吗?”
“啊……?”
刘太妃身子一怔,当即又嚎啕起来,“我的询儿,你命怎么这么苦?刚出生没多久就丧父、幼年又落水冻坏了身子,如今……”
她哀嚎一声,“你可叫母妃我怎么活啊!”
赵行安被吵得头疼,无奈道:“母妃,孩儿还没死……”
“啪~”赵行安话未说完,就被一只手扇在嘴上。
他双眼猛地放大,刚想说话,只见刘太妃双手合十,冲着房顶碎碎念。
“菩萨莫怪、菩萨莫怪,孩子还小不懂事乱说的,当不得真、当不得真。”
赵行安无力的闭上眼,“母妃,孩儿累了想歇息会儿。”
刘太妃腰肢一扭,“那好,母妃今日也不会回宫了,这段时间就住在王府照顾你。”
赵行安睁开眼,“皇兄同意了吗?”
刘太妃眼神闪躲几下,“这还不简单,我差人去知会一声,再不济我亲自去请示太后。”
“母妃不可,孩儿这病体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怎能拿到皇兄和太后面前去说,你就把心放肚子里,孩儿休息两天就好了。”
“你也切莫听他人谗言,太医来瞧过了,孩儿只是偶感风寒而己。”
刘太妃看着儿子苍白的病容,半信半疑。“真的只是偶感风寒?”
赵行安微笑点头。
刘太妃不情不愿,“那行,那母妃就回宫住,不过我回去要跟皇帝请示,两天后的光华寺斋日,母妃要去为你祈福。”
赵行安皱眉,“母妃又要去寺庙?难道是忘记南恩寺那遭了吗?”
刘太妃眼神闪烁,随即起身挺了挺脊背,“那只是个意外,最后不查出来是叛党作乱吗,陛下也派秦王把那些人全剿灭了。”
她又坐回榻沿,拍拍赵行安放在被褥上的手,“所以询儿放心,如今这汴京安全得很。”
赵行安心底叹息,母妃虽也机智,但到底还是深宫女子。
如今又过了十多年的安生日子,怕是早就忘记不管宫里宫外,都没有绝对安全的地方。
他知晓刘太妃的性子,若不答应她去,她定会背着他偷偷去,便道:“可,那孩儿再派两人护送您。”
刘太妃眼眸一亮,“好,还要上次那个姑娘。”
“那姑娘身手好,一口气背着你母妃飞出几座山,愣是大气都没喘。”
“姑娘?”赵行安疑惑。
刘太妃:“对呀,你上次不给我两个人吗?一个姑娘,一个男扮姑娘。”
赵行安“啧”了一声,“不对母妃,孩儿给您的是两个男子。”
刘太妃摸了摸赵行安额头,“你这也没发热啊,咋就糊涂了?你母妃我能分不清男女?”
“况且那姑娘背了我一路,我胳膊在她身前搂得紧紧的,是男是女我心里还没数?”
赵行安沉默了会,试探问,“那姑娘是不是个子比较小?”
刘太妃摇摇头,“不小啊,比你母妃还高一点呢。”
她看了眼自己儿子,“啧”了声,“不过跟你们男子比,是显得小了些,比如那个男扮姑娘的小伙子。”
赵行安眼一眯,那不就是影十九嘛。
难怪她个头小,萧景也觉得她怪怪的,原来是个女子。
“好,到时候我会让萧景带她去宫门口候着。”
刘太妃望了眼窗棂,觉得时辰差不多了,便道:“母妃看你乏得很,就不打扰你养病了,等我从光华寺回来再来看你哈。”
“这些日子你就别出去吹冷风了,好好卧床休息,快快好起来,母妃也好安心。”
赵行安温柔一笑,“孩儿不孝,又让母妃担心了。”
“傻孩子。”刘太妃抱住儿子,眼中含泪。“我的询儿定会长命百岁。”
赵行安亦抱着母亲,心中酸楚,但嘴上说着安慰的话。“孩儿有您这般好的母亲,老天是不舍得分开咱们母子的。”
“嗯,”刘太妃点头,用手帕点了点眼角泪,松开赵行安。“好了,躺下歇着吧。”
赵行安被母亲的扶着躺下,刘太妃还悉心给他掖好被子,又嘱咐他几句才款款离开。
听到外面的脚步远去,赵行安坐起身,冲外面喊了句。“萧景。”
萧景进来,拱手。“殿下。”
“今晚影十九当值吗?”
萧景想了想,“今晚不当值,明天夜里才轮到他。”
“让影一把她换到今晚。”
“是。”
萧景离去,赵行安又冲屋顶说了句。“刚才的话,若泄露出去半个字,杀无赦!!”
影十一缩在殿梁角落,战战兢兢回道:“属下什么也没听见。”
刚才下方的对话他听得清清楚楚,这影十九居然是个女的,这么长时间,他竟然没发现!
酉时,谢南音来到东院。
影十一从梁上下来,正好落在谢南音跟前,谢南音冲他一笑,影十一只往内殿瞥了眼,逃也似的跑了。
谢南音想叫住他,告诉他还没交接呢,但余光瞄到内殿榻上有人,便将欲出口的话咽了回去。
院中一阵脚步传来,她转头扫了眼,是王管事领着几个端鼎的小厮,旋即纵身上了殿梁。
上午太医嘱咐赵行安不能见冷风,萧景便吩咐人把膳厅的饭桌支来了主殿,一日三餐也送来。
王管事到内殿的屏风外躬起身子。
“殿下,该用晚膳了。”
屏风内传来无力的声音:“拿走,本王没胃口。”
王管事神色一变,劝道:“不可啊殿下,您午膳就没吃,您身子金贵,如今又病着,可不能这般糟践呀。”
“滚出去!”里面呵斥一声。
王管事心头一颤,腰背弯得更低,连忙道:“老奴遵命,但膳食给您放桌上了,您记得吃。”
说完他招呼小厮们出去,那步子迈得又大又快。
此时,萧景进来,径首走到内殿,道:“殿下,属下伺候您更衣吧?”
赵行安背对他侧躺着,“你也是来劝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