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岱山岛的晨雾带着腐朽的铜锈味。秦山站在溶洞入口，左眼眶里的嫩芽微微颤动。这株珍珠灰色的怪异植物在过去三天里己经长出两片叶子，叶脉纹路与青铜树叶完全一致。最诡异的是，当海风吹过时，嫩芽会发出类似骨笛的微弱声响。
"把黄符含在舌下。"老船长将一张画着"度"字古体的符纸递给秦山，"洞里的青铜树会勾人魂魄。"
溶洞石壁上渗出青黑色黏液，形成无数细流汇入深处。随着深入，秦山的左眼视野逐渐变成珍珠灰色的世界——石壁变得透明，露出里面嵌着的数百具尸体。这些尸体的胸口全部被剖开，肋骨呈放射状展开，像一朵朵血肉之花。
"六器司的试验场..."老船长用青铜剑挑开洞顶垂下的藤蔓，"他们想复制归墟的渡魂阵。"
前方豁然开朗。巨大的溶洞中央矗立着棵十人合抱的青铜树，树干上盘绕着锁链组成的龙形浮雕。但最骇人的是树枝上悬挂的东西——不是果实，而是一颗颗干瘪的人类心脏，每颗都连着青铜丝线，延伸到树根处的六角形祭坛。
秦山左眼的嫩芽突然剧烈抽搐。视野里，青铜树周围站着无数半透明的身影——历代守海人的游魂，他们的胸口都有个贯穿伤，与树上悬挂的心脏位置完全对应。
"张小花在哪？"秦山的声音在溶洞里形成诡异的回声。
青铜树最顶端的一根树枝突然垂下。那里挂着颗新鲜的心脏，表面缠满发光的青铜丝线。当秦山靠近时，心脏突然剧烈跳动，震落一层青铜锈，露出底下珍珠灰色的光泽。
"她的心还在树上！"秦山伸手去够。
"别碰！"老船长拽住他的后领，"那是诱饵！"
树根处的祭坛突然转动，露出六个黑洞。每个洞里都爬出个穿六器司制服的人形——如果那还能称为人的话。他们的身体与青铜树根融合在一起，面部皮肤透明得能看见下面蠕动的胶状物。
"第三代净化者..."老船长举起青铜剑，"他们自愿成为青铜树的养料。"
秦山左眼的嫩芽突然伸长，像触手般探向那颗心脏。就在即将接触的刹那，溶洞顶部传来岩石崩裂的巨响。巨大的青铜锁链破顶而下，锁链末端拴着具明代武将的尸骸——正是海眼见过的那具！
"守海人听令！"武将尸骸的青铜面具裂开，露出里面与青铜树根融合的面容，"归墟有变，速启渡魂阵！"
老船长突然跪地行礼。秦山这才注意到，武将胸口别着枚锈蚀的铜牌，上面刻着"郑和"二字。但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当武将抬手时，袖口露出的根本不是手臂，而是与青铜树同质的枝干。
"总兵大人，第七节点尚未就位..."老船长声音发抖。
武将尸骸转向秦山，面具下的眼窝里亮起珍珠灰色的光："既生心眼，当为渡者。"
溶洞再次震动。青铜树上的心脏一个个爆裂，里面的胶状物汇聚到树干上，形成张人脸——是那个白袍老者！他的嘴部开合，发出的却是父亲的声音：
"他们骗了你...青铜树根本不是渡魂用的..."
秦山左眼的嫩芽突然刺入地面。珍珠灰色的根系在石缝间疯狂生长，与青铜树的根须纠缠在一起。刹那间，他看到了可怕的真相——这棵树根本不是超度亡魂的工具，而是某种庞大的生命体，正通过根系吸收整个东海范围内的游魂能量。
"它在模仿归墟的青铜鼎..."秦山跪倒在地，嫩芽的根系传来撕心裂肺的痛楚，"六器司想造个人工归墟！"
武将尸骸突然暴起，青铜枝干手臂刺向秦山左眼。老船长用身体挡下这一击，郑和青铜剑应声断裂。剑身碎成七块，每一块都刻着"度"字的不同古体。
"七度真言..."老船长吐着血沫将碎片抛向青铜树，"当年三宝太监留下的后手..."
碎片嵌入树干，组成完整的"度"字。青铜树发出震耳欲聋的金属扭曲声，树根从祭坛中拔出，露出下面深不见底的竖井。井壁上刻满与秦山左眼嫩芽相同的纹路，此刻全部亮起珍珠灰色的光。
张小花的悬着的那颗心脏突然挣脱青铜丝线，落入竖井。秦山纵身一跃，在坠落中看到井壁上的纹路活了过来，变成无数细小的青铜手，试图抓住他。左眼的嫩芽自动延伸，像导航般引领他避开危险。
井底是个半球形空间。中央的青铜台上放着口透明棺材，里面躺着张小花完整的躯体。她的胸口没有伤口，但左眼紧闭，右眼是珍珠灰色的。棺材上方悬浮着那颗心脏，正通过青铜丝线与井壁相连。
"秦山..."棺材里的她突然开口，右眼流下青黑色液体，"你终于来了..."
心脏突然裂开，露出里面的珍珠灰色种子——正是秦山在渡魂井见过的那颗。种子自动飞向他的左眼，与嫩芽融合。剧痛中，秦山看到一段被封印的记忆：
三百年前，初代萨满从归墟带回来的不是怪物，而是这粒种子。它本应是渡魂阵的核心，却被六器司初代首领植入青铜树，扭曲了功能...
"现在你明白了。"张小花的躯体从棺材中坐起，"为什么必须由你来终结这一切。"
她伸手按在秦山左眼的嫩芽上。融合后的种子突然开花，珍珠灰色的花瓣上浮现七个光点——对应七个节点的位置。最亮的一个在西北方向，正是猎户族村落。
"青铜树只是仿品。"张小花的声音开始飘忽，"真正的威胁在..."
溶洞顶部突然崩塌。武将尸骸与青铜树一起坠入井底。秦山最后看到的是张小花将他推上涌动的青铜根须，自己却被武将的枝干手臂贯穿。她的身体化为青烟，只有右眼留下，与秦山左眼的嫩芽融为一体。
当秦山被根须送出地面时，整个岱山岛开始下沉。老船长拽着他跳上渔船，身后是吞噬一切的巨大旋涡。珍珠灰色的光从漩涡中心升起，在空中组成新的景象——六棵青铜树分布在全国各地，根系在地下相连，形成庞大的网络。
而第七个位置空着，正是猎户族村落所在。
"六器司在复制归墟..."老船长跪在船头，将断剑刺入自己心口，"用七棵青铜树组成新的渡魂阵..."
血滴在海图上，标出六个青铜树的位置。秦山左眼的新瞳孔——那颗珍珠灰色的花朵，突然映出第七棵树的真实位置：
不在猎户族村落地下。
而在秦山自己的胸腔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