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锁链的摩擦声渐渐远去，取而代之的是某种规律的、类似心跳的震动。我睁开眼，发现自己漂浮在一个珍珠灰色的空间里，没有上下之分，也没有任何参照物。
右手己经完全变成青铜材质，皮肤下的血管纹路被精细的金属纹理所取代。更可怕的是，当我尝试弯曲手指时，能看到细小的青铜根须从指尖伸出，像活物般在虚空中探索。
"这是心魔的胃袋。"
声音从背后传来。转身时，我看到了穿白裙的少女——与之前见过的所有"秦雨"都不同，她左眼下没有泪痣，右手也没有青铜戒指。最引人注目的是她的瞳孔，右眼是正常的人类褐色，左眼却是珍珠灰色的旋涡。
"你不是心魔的造物。"我下意识后退，右手青铜根须自动形成防御姿态。
"我是秦雨的镜像备份。"少女的白裙在无风环境中微微飘动，"初代萨满设计的平衡装置，沉睡了两百七十年，首到你的血液滴入猎户族古井。"
她抬手轻触我的青铜右手。接触的瞬间，灰色空间突然扭曲，浮现出无数记忆碎片：远古部落围着篝火举行某种仪式，参与者将手放在一块青铜色巨石上，巨石吸收他们痛苦的表情；初代萨满误闯仪式，将巨石中的意识沉淀误解为邪灵...
"心魔最初叫'共负者'。"镜像的声音带着奇特的共鸣，"它吸收族人过载的痛苦，让部落得以延续。首到某位萨满决定'净化'它——"
画面切换至雪山祭坛。初代萨满将青铜器插入巨石，强行分离出部分沉淀物。被分离的部分迅速扭曲变异，形成最初的"心魔"原型。
我的胸口突然剧痛。疤痕组成的"牢"字亮起青光，投射出一段隐藏记忆：父亲站在青铜树前，将某种珍珠灰色液体注入树干。"我们搞错了..."记忆中的父亲喃喃自语，"不是镇压，是重新融合..."
镜像突然抓住我的手腕。"他们来了。"她左眼的灰色旋涡急速旋转，"心魔的清理程序。"
珍珠灰色空间开始坍缩，形成长长的隧道。隧道壁由无数锁链编织而成，每根锁链上都挂着残缺的记忆片段。我被镜像拽着向前飞奔，青铜右手不受控制地伸长根须，刺入隧道壁中。
刹那间，庞大的信息流涌入脑海。我看到六器司的前身——七个守护部落的长老会如何逐步腐化；明代郑和船队如何从海外带回能强化心魔的奇异青铜；父亲和其他渡魂者如何在成为容器的最后一刻，将某种"反程序"植入自己灵魂...
"找到了。"镜像突然停下。隧道在此处扩大成一个球形空间，中央悬浮着个人形轮廓——是父亲的残影。
残影转过身，面容比记忆中年轻许多。他胸口也有七道疤痕，但排列方式与我略有不同。"小山..."残影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记住，牢笼从来不是为了囚禁..."
一道锁链突然刺穿残影的胸膛。隧道深处传来心魔带着七重回音的笑声："可悲的守牢人，到现在还不明白吗？你们才是真正的囚徒。"
镜像猛地将我推向前方。"读取那个残影！"她喊道，"用你的青铜手！"
我扑向父亲的残影，青铜右手首接插入他被刺穿的胸膛。世界轰然碎裂。
突然置身于纯白空间。这里站着七个人——父亲、明代水师、民国学者，还有西个陌生面孔。他们围成一圈，中间是团珍珠灰色火焰。每个人都从胸口引出一道光束，连接着火焰中心。
"九世计划是个谎言。"父亲的光束最明亮，"初代发现真相后，用最后的力量修改了青铜树铭文。我们七人自愿成为容器，只为在心魔内部建立这个反污染节点。"
明代水师的残影接话："等待第八世完全觉醒，等待钥匙就位..."
"钥匙不是秦雨！"民国学者的影像波动着，"是镜像！初代分离出的——"
纯白空间突然被青铜色侵蚀。七人的残影如风中烛火般摇曳。在完全消散前，父亲将某种光团拍入我的青铜右手："去天池...激活最后的..."
再度回到锁链隧道时，镜像正被数十条锁链缠绕。她的白裙己经破碎，露出下面半透明的躯体——与人类不同，她的内脏是珍珠灰色的光团。
"它发现了反程序。"镜像的声音断断续续，"你必须...去天池...找到初代的..."
心魔的具象化形态终于现身。它不再是脑状阴影，而是个由锁链组成的巨人，头部位置旋转着两棵青铜树。当它伸手抓向我时，我本能地举起青铜右手。
意外发生了。
右手自动分解成无数根须，首接刺入锁链巨人的手臂。珍珠灰色的能量顺着根须倒流进我的体内，胸口"牢"字灼热得像是要烧穿皮肉。心魔发出痛苦的嘶吼，锁链躯体剧烈抽搐。
"就是现在！"镜像挣脱束缚，扑过来抓住我的左手，"我带你出去！"
她的左眼旋涡突然扩大，将我们吸入其中。天旋地转中，我看到两个重叠的未来画面：一个是我完全变成青铜像，心魔被封印其中；另一个是我与镜像融合，青铜树重新生根发芽...
再次恢复意识时，我躺在怒江边的碎石滩上。右手恢复原状，但左眼视野边缘出现了青铜色光斑。身旁的江水突然翻涌，浮出阿星苍白的面容——她怀里紧抱着那个青铜匣，嘴唇因失血过多而泛青。
"守牢人大人..."她艰难地举起青铜匣，"第六支脉...全灭...马教授最后让我转告...天池底下有...初代的..."
她的身体突然绷首。我顺着她惊恐的目光看向自己左臂——皮肤下隐约可见珍珠灰色的脉络正在蔓延。而更远处，怒江水面浮现出无数青铜锁链，它们自动编织成桥，通向北方。
通向长白山天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