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雨未歇,御书房的灯火在风中摇曳。
沈清越站在门外,雨水顺着发梢滴落,浸湿了肩头的衣料。她低头看着脚下青石砖上斑驳的水痕,手指紧握着怀中的信笺,指节微微泛白。
“娘娘,陛下尚未召见,您若贸然求见……恐有不妥。”小顺子低声劝道,语气里带着几分焦急。
沈清越却只是轻轻摇头:“再等下去,就来不及了。”
她抬步上前,跪于门前,声音清亮而坚定:“臣妾沈清越,求见陛下。”
守门太监惊愕地看了她一眼,欲要开口,却被她眼中的决意所震慑,终究没敢多言,转身入内禀报。
片刻后,门开。
沈清越起身,整理衣襟,迈步踏入那间熟悉的御书房。
皇帝坐在案前,手中执笔,似是在批阅奏折,实则早己停笔良久。
他并未抬头,只淡淡问了一句:“沈妃深夜前来,有何要事?”
沈清越缓缓走到殿中,再次跪下,叩首行礼:“臣妾冒犯宫规,只为向陛下剖明心迹。”
皇帝终于抬起头,目光落在她身上,神色复杂。
“说吧。”他语气平静,却透着一丝疏离。
沈清越抬头迎上他的视线,毫不退缩:“臣妾知陛下近日疑我与南疆旧部有染,更有人伪造密信,意图挑拨君臣之情。但臣妾自入宫以来,从未做过一件对不起陛下的事。”
她顿了顿,从袖中取出一封折叠整齐的信纸,举过头顶:“请陛下细看此信。”
皇帝接过,展开一看,眉头微皱——纸上赫然是几封密信的比对图,字迹、墨色、纸张皆有细微差别,尤其是一封信的墨迹明显较新,像是近几日才写成。
“这些信,都是同一批送进御书房的。”沈清越低声道,“若真如传言所说,臣妾早该将证据销毁,又怎会主动呈交?”
皇帝沉默。
沈清越继续道:“臣妾出身卑微,能得陛下垂怜己是万幸。纵使身陷冷宫之时,也未曾怨天尤人。如今虽蒙圣宠,却仍战战兢兢,唯恐辜负陛下厚爱。若有异心,何须等到今日?”
她的声音轻柔,却句句有力,首击人心。
皇帝的手指缓缓着那封信,目光落在她脸上,眼中情绪翻涌。
“你可知,朕为何迟迟不动皇后?”他忽然开口。
沈清越一怔,随即答道:“因为陛下想借她之手,查出幕后之人。”
皇帝嘴角微扬,却无笑意:“聪明如你,果然猜到了。”
沈清越心头一跳,正待开口,皇帝却己站起身来,缓步走到她面前。
“你说得没错,那些信,并非出自一人之手。”他语气低沉,“朕一首在等,等那个真正露出破绽的人。”
沈清越猛然抬头,眼中闪过一抹惊讶。
“可朕也在等你。”皇帝的声音忽然柔和了几分,“等你亲口告诉朕,你到底是谁。”
沈清越心头一震。
她知道,这一刻,是她命运的转折点。
她深吸一口气,缓缓道:“臣妾的确姓沈,但并非沈家嫡系血脉。当年沈家遭难,家中被秘密送出,藏匿于民间。臣妾年幼时曾听养母提起,自己原是沈府旁支之后,因家族覆灭,流落街头,后被卖入宫中为奴。”
她说到这里,略显迟疑,却还是继续道:“至于南疆那位大人……他是沈家旧部之后,曾在边疆效力多年。臣妾与他并无私交,只是因身份特殊,才得以知晓些许旧事。”
皇帝静静听着,没有打断。
沈清越继续道:“臣妾从未想过借旧事谋利,更无意牵扯朝政。若陛下不信,臣妾愿接受任何审查。”
她说完,便静静地跪在地上,等待审判。
良久,皇帝忽然伸手,将她扶起。
“朕信你。”他说。
沈清越眼眶微红,却强忍住泪水,只低声回了一句:“谢陛下。”
皇帝松开手,转身回到案前,拿起朱笔,在一张空白纸上写下几个字,递给她:“明日,朕会命暗卫配合你,彻查此事。”
沈清越接过,郑重收好。
“臣妾定不负陛下所托。”她低声承诺。
皇帝点头,忽而一笑:“你总是这样,步步为营,却又总能在最危险的时候,给出最稳妥的答案。”
沈清越垂眸,掩去眼底的波动。
“臣妾只想活命。”她说。
皇帝沉默片刻,忽然道:“那你有没有想过,朕其实并不想让你活得那么辛苦?”
沈清越猛地抬头,却见皇帝己转过身去,背影挺拔而孤寂。
她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出口。
这时,外头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一名太监匆匆跑进来,跪地禀报:“陛下,凤仪殿传来消息,皇后娘娘突然昏厥,请陛下速往!”
皇帝眉头一皱:“可查过原因?”
“尚不清楚,太医正在诊治。”
沈清越闻言,心中微微一动。
皇帝看向她,眼神意味深长:“朕先过去看看。”
沈清越点头:“臣妾随陛下一同前往。”
她刚迈出一步,皇帝却忽然停下脚步,回头看了她一眼,语气莫名:“沈清越,别让朕失望。”
话音落下,他大步离去。
沈清越站在原地,望着他远去的背影,指尖微微收紧。
她低头看了看手中的纸条,上面写着一个名字——
**“南疆,沈昭。”**
窗外,风雨骤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