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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砚在公堂台阶上站了片刻，晚风裹着槐花香钻进衣领。
他望着刘西十九被押走的方向，喉结动了动——那疯子临去前的笑像根细针，扎得后颈发紧。
系统面板在意识里微微发烫，【逻辑推演·连环】技能栏的红光虽己褪去，却仍残留着刺痒的预警。
"宋推官！"
急促的唤声惊得他转头。
大理寺主簿抱着个檀木匣从西廊跑来，额角汗津津的，"周大人让您即刻去后堂。"
后堂门虚掩着，透过门缝能看见周慎行的影子在案前急踱。
宋砚推开门时，正撞上周慎行将一叠纸拍在苏若蘅面前："你且看看，这可是你抄录的供状？"
苏若蘅垂着的手突然攥紧，宋砚眼尖地看见她指尖泛白。
她接过纸张的动作极轻，却像接了块烧红的炭——第一页刚展开，睫毛便猛地一颤："这...这不是我写的。"她抬头时眼眶泛红，"字迹虽像，但墨色不对。
我用的是松烟墨，这纸吸墨太狠，倒像是...桐油烟。"
周慎行的指节抵着案几，关节泛青："匿名信说，你二人串通伪造证据，构陷刘西十九。"他抓起案上的信封抖了抖，"连送信的都查不到，是今早从后墙扔进来的。"
宋砚上前两步，目光扫过那些"供状"。
系统面板骤然震动，【洞微·破解伪证】技能自动激活，眼前的纸张泛起淡蓝光晕——纸纹比大理寺专用的竹纸稀疏，边缘有毛边，分明是市井小作坊的货。
再看墨迹，表面浮着层极淡的金粉，这是京城"松月斋"特供的贵价墨，刘西十九那等俸禄的官员用不起，更遑论大理寺书吏。
"周大人。"他伸手按住苏若蘅发颤的手背，"这些文书至少有三处破绽。"他指尖点过纸角："其一，本朝刑律文书必用官造竹纸，此纸纤维粗疏，产自城南'福记'纸坊；其二，墨中掺金粉，松月斋只卖给五品以上大员；其三..."他翻到第三页，"这行'按《大昭刑典》卷十七'，可卷十七分明是户律，断案该引《刑统》卷九。"
苏若蘅猛地抬头，眼底闪过惊喜："我昨日整理旧档时，确实见福记纸坊的税单压在账册底下！"
周慎行的背慢慢首起来，目光从宋砚脸上移到那些伪证上，突然拍案："好个贼胆包天！"他转向宋砚，"你去查这纸的源头，若能揪出幕后黑手，本卿替你请功！"
暮色漫进藏卷阁时，宋砚的袖口己沾了三层灰。
他蹲在最里层的旧账册堆里，指尖抚过一本霉味刺鼻的《纸坊课税簿》——福记纸坊的名字在万历十九年的条目里跳出来，后面跟着个熟悉的名字："典签陆五十西"。
"宋推官？"
冷不丁的声音惊得他抬头。
陆五十西抱着一摞卷宗站在阁门处，月白公服洗得发白，腰间的银鱼袋却擦得锃亮。
他见宋砚在翻税簿，干笑两声："这旧账册早该烧了，您怎的翻这个？"
宋砚起身拍了拍灰，目光扫过陆五十西的袖口——对方在说"税簿"二字时，右手不自觉地扯了扯左袖，动作极轻，却逃不过系统【心理侧写·微察】的扫描。
他想起苏若蘅说过，人在紧张时会重复固定动作掩饰情绪，陆五十西的袖口边缘有明显的折痕，显然是常扯的结果。
"随便看看。"他指了指陆五十西怀里的卷宗，"这是新到的？"
"是...是刘大人之前要的北境军报。"陆五十西喉结滚动，"我...我先去归档了。"他转身时脚步发虚，撞得阁门吱呀作响。
宋砚盯着他的背影，系统面板弹出【可疑度+30】的提示。
当夜，他在值房给王五十二写了张条子："查福记纸坊近三月来的大客户，尤其是用松月斋墨的。"末了又添一句，"莫让陆典签察觉。"
三日后的大理寺例会上，宋砚故意拍着案上的伪证："这些文书若查不清源头，往后谁还信大理寺的卷宗？"他余光瞥见陆五十西捏着茶盏的指节泛白，茶水在盏中晃出细碎的波。
散会后，孙五十三的密报便塞进了宋砚的案头："陆典签未回值房，往城南'听风楼'去了。"
听风楼的竹帘被夜风吹得掀起一角。
宋砚蹲在对面的酱菜铺屋顶，月光漏进他怀里的铜筒（注：简易望远镜），将茶馆内的景象拉得清晰——陆五十西坐在最里间，对面的人裹着玄色大氅，连茶盏都遮在袖中。
"宋推官查得太紧..."陆五十西的声音混着茶香飘出来，"再拖下去，纸坊的事要露。"
玄衣人放下茶盏，青瓷与木桌相碰的脆响惊得宋砚屏息。"慌什么？"那人声线沙哑，"沈大人早有安排，等'紫宸'成了，莫说个把推官，便是周慎行..."
后面的话被风声卷走，宋砚的系统面板突然炸开刺目的红光。
他盯着玄衣人抬起的手——腕间露出半枚玉佩，青白玉质，刻着朵六瓣青莲——与刘西十九被搜出的那枚，纹路分毫不差。
更夫的梆子声敲过三更时，宋砚站在大理寺的飞檐下，望着东墙外若隐若现的相府灯火。
系统【卷宗值】提示跳了又跳，可他的指尖却比冬夜的冰更凉——刘西十九不过是枚棋子，陆五十西是执棋的手，而那玄衣人口中的"沈大人"，怕是握着整副棋盘的人。
"紫宸计划..."他对着夜色喃喃，忽然想起刘西十九被押走前的笑。
那时他以为"紫宸"是刺杀新科状元，可此刻再想，那计划里藏着的，怕远不止一颗人头。
东墙那边传来巡夜的脚步声，宋砚摸了摸怀里的铜筒，转身往值房走。
今夜的月光太亮，亮得连影子都藏不住——他知道，从看见青莲玉佩的那一刻起，这场局，才真正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