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新曙光星的清晨带着一丝凉意。
韩凛朔在第五次翻身确认身侧空无一人后，终于放弃假装睡觉的尝试。
黑豹精神体比他更早察觉主人的离去，正用爪子扒拉着卧室门把手。
韩凛朔揉着太阳穴推开后院门时，晨雾中隐约可见稚无忧盘腿坐在灯塔模型旁的背影。
她的雪狐精神体正追着一群发光的晨蛾上蹿下跳。
"第三次了。"
韩凛朔靠在门框上，声音还带着睡意。
稚无忧头也不回："什么第三次？"
"这周第三次比我起得早。"
他走过去，黑豹立刻加入雪狐的追蛾游戏，"以前在监狱你可是能睡到日上三竿。"
稚无忧终于转过身，鼻尖上沾着露水："因为现在我有理由早起。"
她举起手腕，上面戴着一个用机甲零件改装的手环。
"看，我用你昨天扔掉的轴承做了精神力增幅器。"
韩凛朔皱眉："那是我留着做戒指的。"
"哦？"稚无忧眼睛一亮，"什么戒指？"
"......维修工具收纳环。"韩凛朔生硬地转移话题，"早饭呢？"
稚无忧笑着站起身，雪狐趁机跳上黑豹的背。
两只精神体打闹着冲进屋里，撞翻了玄关的伞架。
"煎蛋和香草面包。"她拍拍身上的草屑，"不过你得先帮我个忙。"
韩凛朔跟着她来到厨房，看到料理台上摆着六个形状可疑的金属物体。
"学生们的精神力训练器。"稚无忧自豪地介绍，"但需要调整下边缘的导流纹路。"
韩凛朔拿起一个端详："这是用我的机甲涂层打磨机改的？"
"废物利用嘛。"稚无忧踮脚亲了下他紧绷的下颌线，"作为回报，教你一个新技巧。"
十分钟后。
韩凛朔发现自己盘腿坐在灯塔旁，额头贴着稚无忧的精神触须，学习如何用哨兵的感官增强向导的精神探测范围。
"这不合理。"他嘟囔着，却配合地调整呼吸频率，"哨兵和向导的能力体系完全不同。"
稚无忧的精神触须轻轻戳他眉心："但我们的精神图景融合过，理论上——"
"你所有的'理论上'最后都会变成'实际上差点要命'。"韩凛朔打断她，却在她撤回触须时下意识追过去。
雪狐突然从窗户跳出来，嘴里叼着烤焦的面包片。
黑豹紧随其后，头顶着一盒果酱。
"看来早餐计划有变。"
稚无忧接过面目全非的面包，掰开焦黑部分，把能吃的塞进韩凛朔嘴里，"至少香草味还在。"
韩凛朔咀嚼着碳化物，突然说："明天我做饭。"
稚无忧眨眨眼："上次你说这话，马克以为厨房遭了离子风暴。"
"那是因为——"
"你把合成炉当煎锅用。"
她笑着躲开他伸来的手，"承认吧，暴躁鬼，你只擅长拆东西和..."
突然被韩凛朔拦腰抱起，她惊呼一声，"和展示蛮力！"
黑豹看着主人扛着挣扎的向导进屋，甩甩尾巴叼起雪狐的后颈，决定带小伙伴去镇上买早餐。
毕竟，总得有个精神体懂事些。
---
"你管这叫基础格斗？"
稚无忧的声音从训练场边缘传来时，韩凛朔正把一个十西岁的小哨兵拎起来转第三圈。
孩子们的精神体缩在角落瑟瑟发抖，连最凶猛的猎犬都夹着尾巴。
"下盘不稳。"韩凛朔放下晕头转向的男孩，转向下一个学生，"该你了。"
稚无忧插进他和学生之间，雪狐精神体用尾巴扫过每个孩子的膝盖以示安抚："亲爱的，我们约定过,不用实战演示'过肩摔十八连击'。"
韩凛朔挑眉："你昨天也'约定'过不碰我的机甲润滑油。"
"那是为了做防粘涂层！"
"而这是我的教学方法。"
韩凛朔绕过她，突然一个假动作，稚无忧条件反射地旋身闪避，却被他托住腰肢稳稳放倒在地上，"看，连她都躲不开。"
孩子们发出惊叹。
稚无忧躺在地上瞪他，却发现韩凛朔眼中闪着恶作剧得逞的光芒。
这家伙学坏了！
"好吧。"她突然放松身体，"既然要实战教学..."
精神触须瞬间展开，缠上韩凛朔的手腕，"...就该包括应对向导的环节。"
韩凛朔僵住了。
稚无忧的精神触须正沿着他的经脉游走，轻柔得像羽毛又危险得像蛇。
孩子们瞪大眼睛，看着他们凶名在外的格斗老师耳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
"认输吗？"稚无忧笑眯眯地问。
韩凛朔的喉结滚动了下："...你犯规。"
"这叫因地制宜。"
她收回触须，利落地翻身而起，"现在，所有人都离韩老师五步远，我们学习如何识别并避开哨兵的突袭轨迹。"
课程后半段出人意料地顺利。
韩凛朔靠在墙边，看着稚无忧用各种匪夷所思的方式演示哨兵的攻击模式。
包括但不限于用香草蛋糕引诱、播放黑豹幼崽叫声录音、甚至假装扭伤脚踝。
"卑鄙。"课后他评价道，却接过她递来的毛巾帮她擦汗。
稚无忧晃着脚坐在训练器械上："有效就行。哦对了，马克晚上要来吃饭。"
韩凛朔手上一顿："为什么？"
"他带了新型机甲的图纸，想请你帮忙看看。"
稚无忧戳戳他绷紧的肱二头肌，"别那副表情，他会带三桶蓝莓酱来。"
"......要炖肉。"
"己经腌上了。"她跳下来，雪狐不知从哪叼来他的工具腰带，"现在去修你的摩托车吧，大发明家。"
韩凛朔系腰带时摸到内侧口袋里的戒指盒，松了口气。
黑豹精神体恨铁不成钢地用尾巴抽他小腿。
怂包，人家都暗示这么明显了。
当晚，马克不仅带来了图纸和蓝莓酱，还有一封雷克斯的加密信。
韩凛朔在车库读完，用打火机烧掉信纸时，稚无忧正好端着果酱塔进来。
"好消息坏消息？"她问，鼻尖上沾着奶油。
韩凛朔接过托盘："帝国正式废弃了猎犬计划所有档案。"
他顿了顿，"伏尔科娃被判终身监禁。"
稚无忧沉默片刻，突然挖了一大勺蓝莓酱塞进他嘴里："那值得庆祝。"
甜腻的果酱让韩凛朔皱起脸，她却笑得像只偷腥的猫，"明天开始教你用精神触须尝味道。"
马克在餐厅大喊："蛋糕还要等多久？"
"来了！"稚无忧应道，转身前飞快舔掉韩凛朔唇边的果酱，"别担心，这次没下药。"
韩凛朔抓住她手腕："上次你给我的镇定剂里掺了猫薄荷。"
"而你很喜欢。"她眨眨眼溜走了。
黑豹从阴影处踱出来，嘴里叼着那枚藏了三个月的戒指。
韩凛朔叹了口气，把戒指盒塞回更深的口袋。
再等等，等个完美时机。
虽然他心里清楚，和稚无忧在一起的每一天，本就没有「不完美」这一说。
---
韩凛朔的求婚计划始于一个平凡的周西，毁于周五早餐前。
最初设想很完美：
带稚无忧去北海岸的荧光海滩，在生物发光的浪花中单膝跪地，用那枚机甲残片与蓝光蘑菇合金打造的戒指完成绑定仪式。
可惜计划赶不上变化。
变化名叫「稚无忧的好奇心」。
"这是什么？"
韩凛朔从维修手册中抬头，看到稚无忧蹲在他的工具柜前，手里拿着一个可疑的金属盒。
黑豹精神体正拼命用爪子捂雪狐的眼睛，效果适得其反。
"......普通零件。"
他伸手去拿。
稚无忧灵巧地躲开："闻起来像蓝光蘑菇提取液。"
她摇晃盒子，里面的物品发出清脆碰撞声，"而且有精神屏蔽涂层，明显是——"
韩凛朔一个箭步上前，却踩到黑豹的尾巴。
大型猫科动物吃痛跳开，撞翻了工作台。
机油、螺丝和那盒珍藏三年的香草精泼洒一地。
在令人窒息的寂静中，金属盒弹开，戒指滚到稚无忧脚边。
"啊。"她说。
韩凛朔的耳朵红得发烫。
黑豹把脸埋进爪子下面，雪狐则好奇地去拨弄那枚闪闪发光的戒指。
"我可以解释。"韩凛朔干巴巴地说。
稚无忧捡起戒指，对着灯光观察内圈的刻字："「稚无忧所有物」..."
她突然笑出声，"你什么时候准备的？"
"......在监狱时。"
"什么？"她瞪大眼睛，"那时候我们还没——"
"温室那次。"韩凛朔索性坦白，"看到你给蘑菇唱歌的样子......就决定了。"
稚无忧的表情柔软下来。
她转着戒指，突然板起脸："所以这三个月你偷偷量我手指尺寸、半夜练习精神触须雕花、还骗马克要做什么'精密仪器固定环'......"
韩凛朔僵住了："你都知道？"
"韩凛朔。"她踮脚捏住他的脸，"我的精神触须能感知半径五百米内的情绪波动。"
戒指在她指尖闪烁，"你以为那些'巧合'的独处时机是怎么来的？"
黑豹终于从爪缝间偷看，发现主人一脸世界观崩塌的表情。
雪狐同情地用尾巴拍拍它，人类有时候真的很迟钝。
"所以..."韩凛朔喉结滚动，"答案呢？"
稚无忧歪着头思考了三秒，突然把戒指塞回他手里："流程不对。"
她背着手后退，"首先，应该有个正式的申请。其次......"
她狡黠一笑，"我要求有权在戒指上添加「韩凛朔所有物」的对应刻字。"
韩凛朔愣在原地，首到黑豹不耐烦地撞他膝盖。
他单膝跪地时碰翻了机油桶，但此刻谁在乎呢？
"稚无忧。"他举起戒指，声音比预想的沙哑，"我申请成为你的终身约束装置。"
晨光透过窗户洒在机油斑驳的地板上，形成一片彩虹色的光晕。
稚无忧伸出左手，眼睛亮得像他们初见时那样：
"批准申请。但保留随时用精神触须捣乱的权利。"
当戒指终于戴到她手指上时，雪狐高兴地打了个滚，把黑豹也拽倒在地。
两只精神体滚过机油和香草精混合的地面，沾得一身斑斓，像极了它们主人乱七八糟却色彩鲜明的未来。
后院灯塔模型突然亮了起来，尽管现在是白天。
没人知道是哪个精神体偷偷按了开关。
但那一刻，光确实照到了它该去的地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