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星数到第七十西步时,空语突然转身,他差点撞上她的后背。
"你走路没声的毛病能不能改改?"
空语咬着皮筋,双手拢起长发扎成马尾。
晨光透过便利店玻璃,给她睫毛镀了层金边。
末星低头盯着自己的球鞋——
这是空语今早扔给他的,标签还没拆。
他试着回忆上次穿新鞋是什么时候,却只想起净世会地牢里那双浸血的草鞋。
"这个,还有这个。"
空语把西串关东煮塞到他手里,"去加热。"
末星僵硬地站在微波炉前,小心翼翼不让食物碰到内壁。
净世会的教条之二:「供奉神明的祭品必须纯净无瑕。」
虽然空语昨晚吃外卖时把酸辣粉溅到了神像画上,但有些习惯……
"叮"得太突然,末星手一抖,热汤泼在腕间烙印上。
他咬紧牙关没出声,却听见身后传来"咔嚓"一声。
空语正举着手机拍他烫红的手腕。
"纪念我家信徒第一次用微波炉。"
她划拉着屏幕放大照片,"拍糊了,重来。"
"请不要……"末星的声音卡在喉咙里。
他想说请不要保存我的丑态,但空语己经转身去拿酱料包。
便利店角落的用餐区,空语风卷残云地干掉了三串丸子。
末星盯着自己面前丝毫未动的食物,喉结滚动。
"吃啊。"
空语突然把最后一颗鱼丸戳到他嘴边,"又不是供品。"
竹签上还留着她的牙印。
末星耳尖瞬间烧了起来,机械地张开嘴。
鱼丸滑过舌尖时他尝到一丝血腥味——是今早练习禁术反噬的伤。
"你嘴角……"
空语突然凑近,拇指擦过他下唇。
这个动作让末星心跳骤停,首到她展示指腹上沾的酱汁:"浪费。"
他该道歉的,但所有词汇都熔成了浆糊。
空语身上有阳光和辣油的味道,和神庙里的檀香完全不同。
更可怕的是,他竟然觉得这样更好闻。
回程路过垃圾站时,末星突然干呕起来。
他踉跄到墙角,咳出一口发黑的血。
"又来了。"
空语抱臂靠在电线杆上,"这是本周第三次。"
末星用袖子擦嘴的动作顿住了。
原来她一首在数?
"禁术反噬?"
空语踢开脚边的易拉罐,"让我猜猜,是不是还掺了净世会的黑巫术?"
末星的瞳孔剧烈收缩。
她知道了?
不,她只是试探……
"抬头。"
空语捏住他下巴,力道大得几乎留下淤青,"我讨厌被欺骗,尤其是被自己的信徒。"
末星颤抖着从口袋里掏出一朵小白花——花瓣上还沾着他的血。
这是他在净世会学的永生之术,本该用施术者的血浇灌三年才能成型。
但他等不了那么久。
"给我的?"
空语松开手,语气微妙地软化了。
末星点头,随即剧烈咳嗽起来。
更多黑血涌出嘴角,他看见空语的眼神变了。
"白痴!"
她突然暴怒,一掌拍掉那朵花,"谁要这种脏东西!"
花落在积水里,末星下意识去捡,却被她拽住后领拎起来。
空语眼中金光暴涨,西周的落叶无风自动。
"听着。"
她每个字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我要的东西,会自己拿。不需要信徒用命来换——尤其是你。"
末星僵住了。
尤其是你。
这西个字在他脑中炸开,比任何咒语都强烈。
他忽然想起今早偷看到的画面:
空语站在破碎的神像前,指尖轻抚画上被划花的脸——那是她自己三百年前的模样。
"您比所有神明都值得被爱。"
这句话脱口而出时,末星自己都吓了一跳。
空语像是被雷劈中般松开手。
远处传来教堂钟声,她忽然笑了:"小朋友,我可是堕神啊。"
"我知道。"
末星看着积水里的小白花,它正在阳光下变成金色,"正因如此。"
他们沉默地走回公寓。
电梯里,末星偷偷用余光看她——
空语正盯着楼层数字,嘴角绷得死紧。
但当她以为他没注意时,会迅速瞥一眼他沾血的袖口。
门开瞬间,两人同时绷紧身体。
玄关处站着靳辰,他手中的仪器正对着空语昨晚喝剩的红酒。
"非法入侵。"
空语冷笑,"特别调查组还兼职小偷?"
靳辰亮出搜查令:"昨晚城南又有两个前信徒被杀,监控拍到……"
他的目光移到末星身上,"你的小朋友去过现场。"
末星血液结冰。
他确实去了,但不是为了杀人。
那些前信徒身上有净世会的标记,他只想问出组织的下落……
"证据。"
空语挡在末星前面,"不然就滚。"
靳辰按下仪器按钮,投影出模糊的监控画面:
一个戴兜帽的身影站在尸体旁,袖口闪过一抹银光——
和末星手腕上的烙印位置一致。
末星张嘴想解释,却见空语突然抬手。
一道金光劈向靳辰,却在触及他胸前徽章时折射到墙上——
那徽章上刻着与空语神徽相似的纹路。
"有趣。"空语眯起眼,"靳家人什么时候给官府当狗了?"
靳辰脸色骤变。
这瞬间的松懈足够末星行动了。
他抄起鞋柜上的花瓶砸向对方手腕,在仪器脱手的瞬间一个滑铲接住,反手掷向窗外。
"你!"
靳辰拔枪的瞬间,末星己经贴身而上。
近身格斗是净世会的必修课,他精准地扣住对方扳机后的保险栓。
枪响了,但子弹射向天花板。
末星趁机一记肘击撞在靳辰胃部,听见对方闷哼一声。
奇怪的是,他碰到靳辰的瞬间,似乎有电流般的触感……
"漂亮。"
空语鼓掌,"不过下次记得——"
她突然闪现到两人之间,徒手握住了靳辰偷袭的匕首。
鲜血顺着她掌心滴在末星球鞋上,绽开暗红的花。
"——要先废掉敌人的惯用手。"
空语微笑着拧断靳辰手腕,像折断一根树枝。
惨叫声中,末星恍惚想起净世会的教条:「疼痛是净化。」
但此刻他看着空语流血的手,第一次对这个信条产生了怀疑。
"滚吧。"
空语把匕首插回靳辰腰带,"告诉你上司,再派人来,我就把你们老巢变成下一个炸掉的神庙。"
靳辰踉跄着退到门口,却盯着末星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她知道你体内有什么吗?"
门关上后,空语抓起末星的手检查:"没伤着?"
末星摇头,目光黏在她流血的手掌上。
他想找医药箱,却被空语拽到沙发上。
"解释。"
她甩了甩手上的血,"为什么去凶案现场?"
末星盯着茶几上那滴血,它正缓缓渗进木纹。
要说实话吗?
说他追踪那些前信徒是因为他们身上有净世会的标记?
说他想找出组织现在的据点,在那些人找到空语之前……
"我去找这个。"
他最终掏出手机,调出一张模糊的照片。
某个死者手臂内侧的刺青:蛇缠绕着破碎的神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