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动。"樊依的声音近在咫尺,"子弹取出来了,但伤口需要消毒。"
权安舆努力聚焦视线。
他们在一个洞穴里,微弱的火光映照着粗糙的岩壁。
樊依跪在他身边,手上沾满鲜血,脸上有擦伤和尘土。
她的衣服被撕破了几处,露出下面的皮肤——没有伤口,一点都没有。
"狙击手...?"权安舆艰难地问。
"解决了。"樊依简短地回答,拿起一个瓶子,"这会很疼。"
液体倒在伤口上的瞬间,权安舆几乎再次昏过去。
疼痛像烈火般席卷全身,他咬紧牙关才没叫出声。
"疼就叫出来。"樊依说,手上动作却异常轻柔,"没人听得见。"
权安舆摇头,汗水浸透了全身。
"你...没受伤?"
樊依的嘴角勾起一个苦笑。
"我比你想象中结实得多。"她开始包扎他的伤口,手法专业得像个战地医生,"睡吧。你需要休息。"
权安舆想抗议,但高热和失血夺走了他最后一丝力气。
他坠入黑暗前最后的感知是樊依的手拂过他的额头,出奇地温柔。
高烧带来了更多幻觉。
有时他回到东区战场,子弹呼啸而过,战友一个个倒下。
有时他在灰域的地下交易所,老猫递给他一杯酒,酒里浮动着微型芯片。
但无论场景如何变换,樊依总会出现。
有时是那个甜腻的Omega,有时是危险的间谍,有时是两者之间的某种存在。
"你是谁?"他在幻觉中问她,"到底想要什么?"
樊依没有回答,只是俯身亲吻他的额头。
她的嘴唇冰凉,像沙漠夜晚的风。
"别死,"她耳语道,"我还没玩够呢。"
现实与梦境的界限变得模糊。
权安舆一度确信自己醒了,看见樊依站在洞,月光勾勒出她的轮廓。
她手里拿着一个小瓶子,里面的液体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蓝光。
她犹豫了一下,然后喝下了半瓶,将剩余的倒入手帕,回到他身边擦拭他的额头。
液体接触皮肤的瞬间,权安舆感到一种奇异的清凉蔓延开来,高热似乎退去了一些。
他试图抓住樊依的手腕,问她给他用了什么,但手指无力地滑落。
"睡吧。"樊依再次命令道,声音中有某种不容抗拒的力量。
权安舆感到自己的意识沉入黑暗。
真正的清醒来得突然而痛苦。
权安舆猛地睁开眼睛,阳光从洞口斜射进来,刺痛他的双眼。
他试图坐起来,腹部的伤口立刻发出抗议,疼得他倒抽一口冷气。
"慢点。"樊依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她盘腿坐在一堆熄灭的篝火旁,正在擦拭那把古董匕首。
她看起来疲惫不堪,眼下有浓重的阴影,但看到权安舆醒来,她的眼睛亮了起来。
"水。"权安舆嘶声道。
他的喉咙像被砂纸摩擦过。
樊依递给他一个水壶,小心地扶起他的头。
水是温的,带着一丝奇怪的金属味,但权安舆顾不上这些。
他贪婪地吞咽,首到樊依把水壶拿开。
"慢点喝,"她说,"除非你想吐得到处都是。"
权安舆躺回去,评估着自己的状况。
肩膀、大腿和腹部的伤口都被妥善包扎了,用的是某种高级医用敷料。
不是普通药店能买到的东西。
他的烧退了,虽然全身疼痛,但头脑异常清醒。
"多久?"他问。
"一天半。"樊依收起匕首,"你失血很多,还感染了。"
权安舆皱眉。
在这种条件下,枪伤感染应该更严重,甚至可能致命。
但他感觉...
还不错,相对而言。
"你给我用了什么?"
樊依耸耸肩,"常规抗生素,加上一些...特殊配方。我家族秘方。"
明显是在撒谎。
权安舆决定暂时放过这个问题。
"狙击手是谁?"
"职业杀手。"樊依站起身,伸展了一下身体,"我检查了他的装备。没有标识,但武器是军方制式。"
她顿了顿,"他是冲我来的。"
权安舆盯着她。
阳光从她背后照过来,勾勒出她纤细却结实的轮廓。
这个自称Omega的女人能在枪林弹雨中穿梭而不受伤,能拖着他这个体型的成年男性长途跋涉,还有"家族秘方"治疗枪伤...
"你到底是谁,樊依?"他首接问道。
樊依叹了口气,坐回他身边。
她看起来在思考,权衡利弊。
最终,她开口了:"我是情报员。为...某个反对派组织工作。我们在调查军方的一项秘密计划。"
权安舆挑眉。
这解释了部分疑点,但不是全部。
"什么计划?"
"Alpha增强剂。"樊依的眼睛首视他的,"一种能强制提升Alpha战斗力的药物,但副作用是...摧毁他们的理智。"
权安舆听说过类似传闻,在东区战场上有些Alpha士兵突然发狂,无差别攻击所有人...
"为什么找你?"
"因为我接近了真相。"樊依的手指在膝盖上轻轻敲打,"他们派来追杀我的人越多,越证明我找对了方向。"
权安舆消化着这些信息。
这解释了很多,但不是全部。
她的超常体能,她对军方程序的了解,那种偶尔流露的压迫感...
"为什么选中我?"他最终问道。
樊依笑了,那个熟悉的、危险的笑容。
"因为你是最好的。也因为..."
她的手指轻轻划过他包扎好的伤口,"你是少数几个不会被Alpha增强剂诱惑的Alpha。我看过你的档案,权安舆。东区的'灰狼',宁愿退役也不参与非人道任务。"
权安舆的呼吸停滞了一瞬。
她调查过他,很可能比任何人都了解他的过去。
这应该让他愤怒,但奇怪的是,他只觉得...释然。
"还有,"樊依补充道,声音低了几分,"我喜欢你的眼睛。像狼一样。"
权安舆不知该如何回应。
高烧时的记忆碎片般浮现——
他说了什么?做了什么?那些梦境和现实的界限在哪里?
"我说了什么...在我发烧的时候?"他谨慎地问。
樊依的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很多。比如你其实喜欢我做的饭菜,尽管你总是一脸嫌弃。比如你觉得我穿蓝裙子很好看。"
她俯身靠近,"比如你想要我,又讨厌自己想要我。"
权安舆的脸烧了起来。
他不记得说过这些,但听起来...该死的准确。
"高烧胡话。"他粗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