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份证带了吗?"
薄辋川站在玄关处,检查随身物品。
鹤龄飘在他身旁,穿着一身新买的改良汉服。
这是她在数十套网购服装中唯一勉强接受的「现代服饰」。
"本宫不需要那种东西。"她摆弄着衣袖上的刺绣,眉头微蹙,"这针脚也太粗糙了..."
"博物馆要实名登记。"薄辋川递给她一张卡片,"用这个。"
鹤龄接过卡片,上面印着她的照片,不知薄辋川何时拍的。
名字是「贺龄」,年龄25岁,住址与薄辋川相同。
她挑眉:"贺龄?"
"同音不同字。"薄辋川推了推眼镜,"减少注意。"
鹤龄轻哼一声,将身份证塞进袖袋。
自从三天前那场网购狂欢后,薄辋川给她准备了一个小挎包,装些她可能需要的「现代物品」:手机、零钱、纸巾...
虽然大部分时间她还是会忘记带。
"为什么突然要去那个...博物馆?"下楼时鹤龄问道。
电梯里,薄辋川按下按钮:"省博物馆刚接收了一批从我们墓室出土的文物。我需要检查它们的保存状况。"
他顿了顿,"而且...我想你可能想看看自己的东西。"
鹤龄的眼睛亮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高傲的表情:"本宫的陪葬品自然都是珍品。若那些凡夫俗子保管不当..."
"别在博物馆闹事。"薄辋川提前警告,"那里有上百个摄像头和红外感应器。"
鹤龄给了他一个「本宫是那种人吗」的眼神,但薄辋川太熟悉这个表情背后的含义了。
每次她打算恶作剧前都会这样。
省博物馆宏伟的玻璃穹顶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鹤龄仰头望着这座现代建筑,眼中闪烁着惊叹和不解。
"这是...庙宇?"
"博物馆。保存和展示文物的地方。"薄辋川解释,"相当于你们时代的...皇家藏宝阁?"
鹤龄似懂非懂地点头。
入口处,安检员疑惑地看着薄辋川身边空无一人却出示两张身份证的行为,但最终还是放行了。
"汉代文物展在二楼。"
薄辋川领着鹤龄上楼,"最近因为我们的发现,新增了一个特展区。"
鹤龄对电梯产生了浓厚兴趣,来回坐了三次才被薄辋川强行拉出来。
展厅里光线柔和,玻璃展柜中陈列着各式青铜器、玉器和陶俑。
薄辋川注意到鹤龄的表情越来越阴沉。
"怎么了?"
"这些..."她指着标签上的说明。
"全都标错了。这个不是酒器,是祭器;那个不是装饰品,是占卜用的..."
她的声音逐渐提高,"你们这些后人就这么对待先人遗物?"
薄辋川赶紧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周围几个游客己经好奇地看过来。
他压低声音:"考古是基于有限证据的推测过程,难免有误差。"
鹤龄冷哼一声,飘向特展区。
那里陈列着刚从古墓出土的几件精美器物:
一套玉组佩、一把青铜剑、几件漆器...
以及最中央的一支金凤钗。
薄辋川立刻认出那是主墓室棺椁中的物品,理论上应该是鹤龄的随身之物。
他看向鹤龄,发现她僵在半空,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情绪。
"这是..."
"本宫的嫁妆。"鹤龄的声音很轻,"母亲给的..."
她飘到展柜前,手指隔着玻璃描绘金凤钗的轮廓。
薄辋川站在一旁,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这支钗是插在墓主人发髻上的,而鹤龄现在头上正戴着...
"等等。"他皱眉,"如果你在这里,那墓里的尸体是..."
"空棺。"鹤龄没有回头,"本宫说过,那些方士需要的是活祭品。肉身...早就灰飞烟灭了。"
薄辋川正想追问,鹤龄却突然暴怒:"岂有此理!"
她的衣袖无风自动,眉间花钿金光暴涨。
薄辋川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发现金凤钗的摆放方向完全错了。
按照汉代礼制,凤头应该朝左,而现在却是朝右。
"僭越!大不敬!"
鹤龄的声音在薄辋川脑中炸响,震得他太阳穴突突首跳,"这要是在本宫时代——"
"冷静。"薄辋川一把抓住她的手腕。
令他惊讶的是,这次实实在在地抓住了,"这里到处都是监控。"
鹤龄甩开他的手,但好歹收敛了一些怒气。
接下来的参观中,她像个挑剔的老师,对每一件展品的说明都嗤之以鼻,不时在薄辋川耳边纠正。
最让她恼火的是,她的陪葬品被分散在不同展区,完全打乱了汉代丧葬的规制。
"你们把本宫的梳妆用品和兵器放在一起?"
她指着相邻的两个展柜,声音因愤怒而颤抖,"这就像...就像把亵衣和外袍挂在一处!"
薄辋川不得不提前结束参观。
离开时,鹤龄回头看了一眼金凤钗展柜,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当晚,薄辋川被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惊醒。
来电显示是博物馆保安处。
"薄教授!出事了!"
值班保安的声音充满惊恐,"您今天参观过的汉代展区...所有展柜玻璃突然碎裂,但文物完好无损!更奇怪的是,那些文物...它们自己移动了位置!"
薄辋川的睡意瞬间消散。
他看向身旁——鹤龄不在床上,也不在公寓的任何角落。
"我马上过去。"
省博物馆灯火通明,几位夜班保安和值班馆长围在汉代展区,脸上写满恐惧和困惑。
薄辋川快步走过去,眼前的景象让他呼吸一滞——
所有展柜玻璃都成了碎片,但文物毫发无伤,而且被重新排列成了某种特定模式。
金凤钗现在放在一个漆盒上方,方向也纠正了过来;
玉组佩和青铜剑交换了位置;
最惊人的是,每个展柜里都多了一张小纸条,上面用朱砂写着「摆错者死」西个篆字。
"这...这不科学..."
值班馆长是个六十多岁的老学者,此刻脸色煞白,"监控显示玻璃是同时破裂的,然后那些文物...自己飞了起来..."
薄辋川蹲下身,在玻璃碎片中捡起一小片红色丝绸。
和鹤龄的衣服材质一模一样。
"可能是...气压变化导致的连锁反应。"他面不改色地撒谎,"最近天气异常。"
"那这些字条呢?"
保安指着那些朱砂字迹,"还有文物自己排列的方式...专家说这是最正宗的汉代葬制!"
薄辋川推了推眼镜:"恶作剧吧。现在有些人对传统文化很狂热。"
他帮忙安抚了工作人员,承诺写一份专业评估报告。
离开前,他在博物馆角落的阴影里捕捉到一抹红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