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证会程序枯燥而刻薄。
委员会主席——一位白发苍苍的老教授——宣读了陈教授的报告,指控薄辋川「违反考古规程」、「隐瞒重大发现」、「导致不可挽回的损失」。
投影仪上展示着所谓的证据:
篡改过的发掘记录、断章取义的现场照片、甚至还有薄辋川私下研究鹤龄的笔记复印件。
"薄教授,您有什么要辩解的吗?"主席推了推眼镜,语气中己经写定了结论。
薄辋川刚要开口,会议室大门突然轰然洞开。
"他有本宫作证。"
一个清冷的女声响起。
所有人都转头看向门口——红衣女子站在那里,广袖垂落,眉间一点花钿,宛如从古画中走出的仕女。
会场瞬间骚动起来。
有人惊叫,有人拍照,更多人只是目瞪口呆地看着。
"诸位。"她的声音清亮悦耳,带着古老的上位者威严,"本宫乃大汉敬哀王妃鹤龄,薄教授发掘的正是本宫陵寝。"
全场鸦雀无声。
薄辋川僵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
鹤龄继续道:"关于陈教授的指控,本宫可作证纯属诬陷。"
她广袖一挥,薄辋川的笔记本电脑自动打开,投影仪开始播放一段视频——
正是那天在隐藏墓室,陈教授亲口承认自己是两千年前的方士,还展示了那些非法收集的文物。
视频播完,鹤龄又行一礼:"薄教授为保护文物和同僚安全,不惜以身犯险。若非他及时阻止,陈教授——或者说那个占据他身体的妖人——早己完成邪术,祸害人间。"
委员会成员们面面相觑,显然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这种超自然证词。
一位老教授颤巍巍地举手:"这位...女士,你有什么证据证明自己的身份?"
鹤龄微微一笑,然后她走向那位老教授,伸手轻触他的笔记本——纸张瞬间泛黄老化,字迹却变成了工整的汉代隶书。
"够了吗?"她环视全场,"若还不够,本宫可展示更多...比如,如何让一个人瞬间衰老十岁?"
老教授慌忙摇头。
张局长清了清嗓子:"呃...谢谢您的...证词。薄教授,你还有什么要补充的?"
薄辋川这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我...我的报告己经说明了一切。墓室坍塌是陈...那个方士试图启动邪术导致的。永久封闭是为了防止更多人受害。"
辩论持续了一小时,鹤龄始终游刃有余。
当委员会主席终于表示"需要进一步研究"时,她突然甩袖,眼中寒光凛冽:
"事实己清,若再有妄言者..."她红唇轻启,"诛九族。"
全场寂静。
薄辋川嘴角不受控制地上扬——这才是他的鹤龄,锋利、肆意、护短。
委员会低声讨论了一会儿。
张局长最后宣布:"鉴于新证据的出现,委员会决定撤销对薄教授的所有指控,并将陈教授列为调查对象。听证会到此结束。"
会议草草结束。
媒体记者想围上来采访「敬哀王妃鹤龄」,却被她一个眼神吓退。
"回家。"她推起薄辋川的轮椅,不容置疑地说。
回公寓的出租车上,"你疯了吗?在公众面前显形!你知道这会引来多少麻烦?"
鹤龄满不在乎:"本宫自有分寸。"
"什么分寸?现在全城都会知道有个汉代王妃的鬼魂在——"
"不是鬼魂。"鹤龄打断他,"是「特殊能量体」。本宫看了你们的科普节目,知道怎么应付媒体。"
薄辋川哑口无言。
"为什么帮我?"他轻声问。
鹤龄看向窗外:"本宫乐意。"
公寓里堆满了快递盒——鹤龄显然又进行了一轮网购狂欢。
薄辋川刚想抗议,就被她按在沙发上:"别动。伤口会裂。"
她熟练地拆开一个包裹,取出几盒药片。
薄辋川皱眉:"我不需要..."
"维生素和铁剂。"鹤龄倒出两粒递给他,"你失血过多。"
见薄辋川犹豫,她眯起眼睛,"本宫命令你吃。"
薄辋川乖乖吞下药片。
鹤龄满意地点头,继续拆其他包裹——汉服、首饰、一大堆零食...
最后一个扁平的盒子,她神秘地拿到卧室去了。
"休息一会儿。"她关门前说,"晚饭叫你。"
薄辋川确实累了。
他靠在沙发上,不知不觉睡着了。
醒来时,天色己暗,身上盖着一条毯子。
厨房传来奇怪的声响——像是锅碗瓢盆在打架。
他悄悄走过去,看到鹤龄正对着手机菜谱手忙脚乱地炒菜。
灶台上摆着几盘黑乎乎的「作品」,垃圾桶里还有更多失败尝试。
她专注地皱着眉头,舌尖轻抵上唇的样子莫名可爱。
薄辋川没有打扰,退回客厅。
茶几上放着鹤龄的手机,屏幕还亮着,显示着搜索记录:
「如何照顾贫血病人」
「伤口愈合吃什么」
「丈夫术后注意事项」
「现代婚姻法律」
最后一条让薄辋川的心跳漏了一拍。
他迅速放下手机,假装刚醒的样子,正好鹤龄端着两盘菜走出来。
"吃饭。"她命令道,脸上还沾着一点酱汁。
菜...勉强能吃。
薄辋川没有抱怨,事实上,他吃得一干二净。
鹤龄似乎很满意,饭后甚至主动去洗碗——虽然打碎了一个盘子。
夜深时,薄辋川坐在书房整理听证会材料。
鹤龄推门进来,己经换上了睡衣。
他的旧T恤对她来说太大了,领口滑到一边,露出白皙的肩膀。
"你该睡了。"她靠在桌边,"医生说的。"
薄辋川点头,却没有动。
他的目光落在桌角的药瓶上——抗抑郁药,己经空了。
"我..."他罕见地犹豫了,"我这几天...没吃药。"
鹤龄安静地等着他继续。
"从墓室回来后...好像不需要了。"薄辋川轻声说,"那种...黑暗...消失了。"
鹤龄的眼睛在台灯下闪着微光。
她伸手,指尖轻触他的太阳穴:"这里呢?还疼吗?"
不是问头痛,是问那些更深的伤口。
薄辋川摇头,又点头:"有时候...但不一样了。"
鹤龄似乎理解了他笨拙的表达。
她拿起空药瓶晃了晃:"本宫准你停药,但不准你再伤害自己。"
她的指甲突然变尖,抵在他的手腕上,"这里,再添一道伤痕,本宫就让你尝尝真正的疼痛。"
薄辋川没有害怕,反而感到一种奇怪的安宁。
他翻过手腕,轻轻握住鹤龄的手:"为什么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