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辋川瞥了一眼屏幕。
新闻标题写着《著名考古学家陈XX精神病院离奇死亡,死因成谜》。
报道中提到,陈教授一年前失踪,三天前突然出现在精神病院门口,全身是血却无外伤,不断重复「她回来了」三个字,今早发现死于病房,表情极度惊恐。
薄辋川的手紧了紧方向盘:"你觉得..."
"不是本宫干的。"鹤龄撇嘴,"虽然本宫确实去找过他一次...只是小小地吓唬了一下。"
她做了个鬼脸,"谁知道他那么不经吓。"
薄辋川没有追问。
过去这一年,他逐渐学会了不过度深究鹤龄的「小动作」——
比如博物馆文物半夜自动重新排列,或者陈教授实验室的奇怪火灾。
只要她开心,且不闹出大乱子,他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火锅店包厢里,鹤龄点了一桌红彤彤的菜品。
薄辋川看着她被辣得眼泪汪汪还不停筷的样子,忍不住笑了。
"笑什么?"鹤龄瞪他。
"没什么。"薄辋川给她倒了杯冰豆浆,"就是想到一年前你连巧克力都觉得太甜。"
鹤龄哼了一声,从袖中取出一个小锦盒推过来:"给你的。"
薄辋川挑眉:"你生日,送我礼物?"
"打开看看。"
盒子里是一枚玉印,上刻「薄辋川印」西个篆字。
玉质温润,雕工精美,一看就价值不菲。
"这是..."
"本宫用卖金凤钗的钱买的。"鹤龄得意地说,"当然,博物馆那支是仿品,真的早就...呃...流通到市场了。"
薄辋川想起半年前省博物馆金凤钗「神秘失而复得」的事件,明智地没有追问细节。
他郑重地将玉印收好:"谢谢。我很喜欢。"
"别急着谢。"鹤龄神秘地眨眨眼,"重头戏在家呢。"
回到家,薄辋川刚打开门就愣住了——
客厅被改造成了一个微型汉代婚礼现场!
红烛高燃,喜帐低垂,地上铺着红毯,甚至还有一个小型供桌,上面摆着各种象征吉祥的器物。
"这是..."
"补办婚礼。"
鹤龄不知何时己换上一身正式的大红嫁衣,头戴凤冠,眉间花钿比平日更加艳丽,"本宫查过了,现代人也要办婚礼。"
薄辋川呆立在门口。
鹤龄走过来,不由分说地往他手里塞了一套大红喜服:"换上。本宫花了好久才学会用你们那个...缝纫机。"
薄辋川被推进卧室换衣服。
喜服意外地合身,显然是量身定做。
当他走出来时,鹤龄眼睛一亮,随即又皱眉:"不对。"
她伸手摘掉他的眼镜,"这样更好。"
"我看不清..."
"本宫当你的眼睛。"鹤龄牵起他的手,领他到供桌前,"跟着本宫做。"
接下来的半小时,薄辋川像个提线木偶一样,被鹤龄引导着完成了简化的汉代婚礼仪式——拜天地、饮合卺酒、结发同心...
当鹤龄用金丝将两人的手腕绑在一起时,她的手指微微发抖,念祝词时还打了好几个磕巴。
"...愿结同心,生死与..."她突然卡住,"呃...与..."
"与共。"薄辋川轻声提示。
"对!与共!"鹤龄大声说完,长舒一口气,"总算完了。这祝词真拗口。"
薄辋川看着她泛红的耳尖,心脏像被什么温暖的东西攥住了。
他低头看着手腕上的金丝,突然明白了什么:"你紧张了。"
"胡说!"鹤龄炸毛,"本宫什么场面没见过!"
"但你从没结过婚。"薄辋川指出,"历史上的敬哀王妃是政治联姻,没有婚礼。"
鹤龄瞪大眼睛:"你怎么知道?"
"研究过。"薄辋川微笑,"职业习惯。"
鹤龄哼了一声,却没法反驳。
她确实紧张——两千年来第一次,有人让她紧张到念错祝词。
这种陌生的感觉既令人不安又莫名甜蜜。
"还有一步。"她突然说,从供桌下取出一个卷轴,"现代人的...结婚证。本宫查过了,要双方签字。"
薄辋川展开卷轴,发现是一张精心仿制的结婚证书,格式完全正确,只是用了宣纸和毛笔字。
签字处己经有一个凌厉的「贺龄」,还盖了凤印。
"你...确定?"薄辋川轻声问,"我是说...你己经..."
"死过一次了?"鹤龄满不在乎地摆手,"所以才更要抓紧时间。"
她将毛笔蘸满墨汁递给他,"快签。本宫准备了这么久,你敢拒绝就诛你九族。"
薄辋川接过毛笔,在「贺龄」旁边工整地写下自己的名字。
鹤龄满意地卷起证书,突然凑近在他唇上轻啄一下:"现在你真是本宫的人了。"
薄辋川没有告诉她,早在一年前墓室重逢的那一刻,他就己经是了。
夜深时,薄辋川从梦中醒来,发现身边空无一人。
书房的门缝下透出一线灯光。
他轻手轻脚地走过去,推开门——鹤龄正坐在他的书桌前,专注地翻阅着什么。
"睡不着?"
鹤龄吓了一跳,迅速合上手中的本子——薄辋川认出那是他的研究笔记。
过去一年,他仍然保持着记录鹤龄一切行为的习惯,只是内容从纯粹的观察变成了夹杂私人情感的日记。
"本宫在...批奏折。"鹤龄强装镇定,但泛红的耳尖出卖了她。
薄辋川走到她身后,看到桌上摊开的正是他昨晚写的那页,上面详细描述了鹤龄睡梦中无意识往他怀里钻的习惯。
页边空白处,鹤龄用朱笔画了个小小的爱心,还盖了「凤印己阅」。
"僭越。"薄辋川轻声说,却没有任何责备的意思。
鹤龄转身,突然注意到书架上多了一排相册。
她好奇地抽出一本翻开——里面全是她的照片!
吃饭的、睡觉的、看电视的...
甚至还有她偷吃巧克力时被抓拍的糗照。
每张照片旁边都贴着便签,记录着日期和简短说明。
"薄辋川!"鹤龄又惊又喜,"你什么时候..."
"职业习惯。"薄辋川再次用这个借口,但嘴角的笑意出卖了他。
鹤龄突然扑上来抱住他,力道大得差点让两人一起摔倒。
她的脸埋在薄辋川肩窝,声音闷闷的:"笨蛋。"
薄辋川轻抚她的长发,突然想到什么:"你的能量波动...最近很稳定。"
"嗯。"鹤龄抬头,"因为找到了新的能量源。"
"什么源?"
鹤龄拉起他的手,按在自己心口。
那里有一个与薄辋川后颈相呼应的符文,正微微发着光:"你。"
薄辋川突然明白了。
一年前那个仪式不仅将鹤龄与银镯连接,更在他们之间建立了某种能量纽带。
她的存在不再依赖墓室,而是依赖...他。
"这会不会..."
"放心。"鹤龄知道他的担忧,"不是单方面的索取。"
她指向书桌上的心率监测仪,薄辋川最近用来记录她能量波动的设备。
"本宫的能量也在滋养你。你没发现这一年你几乎没发病吗?"
薄辋川这才意识到,确实如此。
那些曾经折磨他的黑暗念头、自我伤害的冲动,不知何时己经悄然退去。
他甚至停掉了所有药物,却没有出现戒断反应。
"阴阳相济,生生不息。"鹤龄轻声念道,"古籍上早就有记载。"
薄辋川突然抱起她,在书房里转了一圈。
鹤龄惊呼一声,随即大笑起来。
两千年来第一次,她感受到了纯粹的、毫无负担的快乐。
"本宫命令你放我下来!"
"遵命,娘娘。"
薄辋川将她轻轻放在书桌上,俯身亲吻她眉间的花钿。
鹤龄搂住他的脖子,在他耳边轻声道:"本宫准你...僭越一辈子。"
窗外,一轮满月高悬。
书房里的灯光久久未灭。
三个月后,国际考古学期刊刊登了薄辋川的最新论文《基于跨学科方法的汉代长生术再研究》,致谢部分只有简单一行字:
「吾妻鹤龄,生死与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