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冰鉴炸裂的刹那,寒雾裹着冰碴子扑上沈知白的眉睫。她攥着《千金方》残页的指尖发白,见那"知白"二字被檐角漏下的雨丝浸湿,竟渗出缕缕金丝——正是药王谷独门"朱雀绣"才有的火浣金线。裴砚之剑锋擦着她腰间丝绦掠过,并蒂梧桐刺绣遇雨舒展,明黄绢帛上蟠龙纹在电光中忽成青面獠牙状,龙睛处两点鸽血红宝灼灼如焚。
"好个双鲤戏珠的针法!"萧景桓麈尾卷起残页掷向丹房,素白道袍被穿堂风吹得猎猎作响,"当年谷主夫人绣《璇玑图》贺先帝寿辰,用的可是人血浸过的金线..."话音未落,残页触到丹炉飘来的青烟,忽地自燃。火舌舔舐处显出一行簪花小楷:"景安绝笔:兄以青蚨钮为凭,焚谷夺丹,天厌之!"
裴砚之剑穗如灵蛇缠住沈知白皓腕,将她拽至博古架后。汝窑天青釉樽被剑气扫落,碎瓷迸溅间滚出颗瑟瑟珠,正嵌进星图中青蚨钮的缺口。窗外惊雷裂空,电光劈开琉璃窗上雨帘,照见珠内嵌着的半幅血诏:"朕传位于..."残恰是沈知白襁褓上被火舌舔过的焦痕。
二、珠胎隐龙章
沈知白俯身拾珠,指腹触到瑟瑟珠内壁细微刻痕。就着摇曳烛光细看,竟是《洛神赋》残句:"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裴砚之突然剑挑她鬓间玉簪,簪头磕在瑟瑟珠上,珠壳应声而裂——内层鎏金夹片滚落,显出一方寸许的羊皮,上书:"景安孕八月,帝赐鸠酒"。
"原来如此!"萧景桓麈尾扫过满地碎瓷,"当年先帝在太液池设宴,赐给景安公主的琉璃盏..."他广袖忽然卷起冰鉴残片,寒光映出沈知白面容,"与你此刻神情,倒有七分相似。"
窗外骤雨忽急,铜漏声里混入金铃清响。沈知白腕间虾须镯突地绷断,金丝缠上血诏残片,竟在青砖地勾出北斗七星。裴砚之剑尖点向瑶光星位,那里正嵌着瑟瑟珠残片:"姑娘可记得《淮南子》云:瑶光者,资粮者也。"
三、雷音破迷障
惊雷再起时,丹房方向传来崔绾绾的尖叫。沈知白循声望去,见皇太妃的炼丹炉轰然炸裂,炉底升起樽鎏金佛龛。龛中血玉观音的慈悲相在电光中忽作怒目状,掌心托着的青蚨钮突然迸裂,露出半枚带血的乳牙——正是沈知白七岁换牙时,母亲用蜜蜡封存在老梧桐下的。
"知白吾儿..."恍惚间,沈知白听见雾中传来轻唤。那声音穿过十年烟尘,与记忆中母亲教她辨识药草时的语调重叠。裴砚之突然割破手指,将血抹在乳牙上,蜜蜡遇血融化,现出张微缩的《璇玑图》——经纬交错处,赫然是先帝笔迹:"朕悔矣"。
萧景桓麈尾玉柄突射银针,首取沈知白咽喉。裴砚之旋身以剑格挡,却见那针尖触及乳牙蜜蜡,突然化作青烟,在空中凝成"弑"字。沈知白将《千金方》残页覆于其上,朱砂字迹遇烟显形:"凡伤吾女者,当受朱雀离火之刑"。
西、朱雀现真形
霎时间,整座丹房西壁的朱雀纹饰同时亮起赤光。那些用朱砂混合孔雀石粉末绘制的图案,此刻竟如活物般在墙上游走。沈知白腰间丝绦无风自动,并蒂梧桐刺绣上的蟠龙突然脱离绢帛,化作一道青光没入她眉心。
裴砚之见状疾退三步,剑锋在青砖上划出七星轨迹:"姑娘小心!这是药王谷的'引魂入体'之术!"话音未落,沈知白双眸己泛起鎏金色泽,发间玉簪自行碎裂,三千青丝如瀑飞扬,每一根发梢都缀着细小的火苗。
萧景桓麈尾突然自燃,他惊骇地望着自己道袍上浮现的血色符文:"不可能...当年明明用黑狗血洗去了..."那些符文正是《璇玑图》的变体,此刻正沿着他的衣襟向上蔓延,所过之处皮肉发出焦糊气息。
五、梧桐忆旧梦
沈知白意识沉入一片赤红。恍惚看见七岁的自己站在药王谷的老梧桐下,母亲景安公主正用银针在她掌心刺朱雀纹样。鲜血滴入树根处的陶瓮,瓮中浮着个襁褓大小的冰玉人偶。
"记住,当冰鉴破碎时..."母亲的声音被突如其来的马蹄声打断。画面骤转,她看见舅舅萧景桓带着禁军冲入谷中,母亲将自己推入密道前,塞给她一个绣着蟠龙的香囊。
现实中,裴砚之突然割破手掌,将血洒在星图中央。鲜血顺着青蚨钮的纹路流淌,竟在砖石上重现出完整的《璇玑图》。图中"知白"二字突然飞起,化作两只火雀扑向萧景桓。
六、血诏补残篇
萧景桓惨叫中,沈知白腕间金丝突然收紧。北斗七星图案亮起刺目白光,地面砖石纷纷翻起,露出下方埋着的青铜匣。匣盖自动开启,里面静静躺着半幅明黄绢帛——正是血诏缺失的下半截。
裴砚之剑尖轻挑,将绢帛展于空中。电光映照下,残缺文字终于完整:"朕传位于景安腹中子,青蚨钮为证。若有违者,朱雀焚之。"
此刻丹房屋顶突然被雷火击穿,暴雨中混着冰雹倾泻而下。那些冰粒落在血诏上却不融化,反而排成小楷:"十载冤魂今得雪,可怜梧桐未老心。"
七、离火涤尘冤
沈知白周身赤焰暴涨,发间火苗凝成朱雀冠冕。她指尖轻点,萧景桓道袍上的血色符文突然脱离布料,在空中交织成锁链。随着一声凤鸣,这些锁链带着离火缠上他的西肢。
"当年你用青蚨钮调换诏书时..."沈知白的声音忽然带上双重音色,仿佛混着景安公主的语调,"可想过朱雀离火能烧尽天下伪物?"
萧景桓在烈焰中发出不似人声的嚎叫。他怀中突然飞出一枚青铜印信,正是当年从景安公主处夺来的药王谷主印。宝印遇火即熔,滴落的铜汁在地上汇成"悔"字。
八、璇玑现天机
暴雨骤停,月光穿透云层照在星图上。完整的《璇玑图》开始缓缓旋转,经纬线交错处浮现出立体投影。先帝临终场景清晰可见:他颤抖的手指在景安公主腹上画圈,太医令在旁记录的正是"八月"二字。
裴砚之突然单膝跪地:"臣裴砚之,奉先帝密旨护驾来迟。"他从怀中取出一方鲛绡,上面用银线绣着与沈知白掌心完全一致的朱雀纹。
沈知白眸中金焰渐熄,发现自己的襦裙不知何时己变成朱雀纹宫装。腰间丝绦化作金镶玉蹀躞带,悬着的正是当年母亲给的香囊——此刻囊中飘出一缕青丝,与星图上"知白"二字完美重合。
九、新篇启山河
黎明时分,崔绾绾捧着鎏金佛龛走来。龛中血玉观音己恢复慈悲相,只是掌心多了枚青蚨钮。她将佛龛放在星图中央,所有碎片突然自动归位,组成完整的传国玉玺图案。
"娘娘十年前埋下的局..."崔绾绾突然口吐男声,竟是当年殉主的太医令口吻,"今日终于..."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晨钟。第一缕阳光穿过破碎的琉璃窗,正照在沈知白眉心。那里浮现出微型朱雀印记,与宫城方向传来的龙吟遥相呼应。
裴砚之拾起地上残存的《千金方》,发现被火焰灼过的边缘显出暗纹:竟是幅微缩的江山舆图,所有关隘处都标着朱雀展翅的标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