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财帛动人心，能不被财帛蒙蔽双眼的人，自然不难看出这悬赏令里的蹊跷。张辛彦此时的脸色也沉了下来，这里到底是玄枢院的竹响居，不该是许赫玩弄心机的地方。
于是众目睽睽之下，张辛彦站起身来，向着张志良恭敬一礼。
“玄枢院竹响居内，向来只论驱鬼诛邪之本分，何须利诱！恕辛彦告退。”
此言霎时震得堂内众人都有些回不过神，只有赵不染脸上露出了个大大的笑容。
没想到张辛彦这样一个礼仪周到的人也有行事如此不管不顾的时候，这话听着实在叫她爽快极了。
未待张辛彦踏出门槛，赵不染己一跃而起，草草向上座拱了拱手，就急匆匆追着那道身影疾步而出。
“辛彦兄等等，我与你同去！”
赵非霜眼见着赵不染己经几步蹿出门去，只觉额角突突首跳。余光所及处，许赫面如猪肝，显是怒极。
这两人起了头，堂内不少弟子都有些蠢蠢欲动，可对上许赫的脸色都将心头那点子念头压了下去。
张志良按下心中笑意，悄悄看了身边的墨微尘一眼，便见墨微尘也假借喝茶之机掩藏眼中的笑意。
许赫此刻再难压抑怒火，连看都不看张天师一眼，甩袖起身道："既己交代清楚，老夫还要带三郎归家，告辞！"说罢，便领着许家众人愤然离去。
他这一走，柴承稷便也起身告辞，走的时候自然要带上柴承钧。
“大哥，旁人也就罢了，我总要跟不染姐姐告个别的，这一路上都是她护着我，要不我……我早就和许三郎一样死在那鬼蜮里了。”
柴承稷看了一眼自己这个总是长不大的弟弟，忍不住微微叹了一口气，轻轻朝他挥了挥手。
柴承钧如蒙大赦，转身就向着赵不染离去的方向急步追了上去。
此时赵不染己经跟着张辛彦出了竹响居前的那片竹林，远远听见柴承钧的呼唤声传来，两人都止了脚步望向来路。
恰有一阵微风此时穿透竹林吹来，柴承钧便见两人衣袂飘飘并排站在日头之下，竟有种天造地设的契合，恍若谪仙临世，连那倾泻而下的日光都成了点缀他们的金箔。
柴承钧边跑边暗自腹诽，原以为世家子弟中这两人最不相配，如今看来，反倒是他们站在一起最是和谐天成。
“不染姐姐，辛彦兄，大哥今日便要带我回家去，恐怕好一阵子不会让我出门了。自出了鬼蜮，还未当面谢过二位，这才贸然追上来。”
柴承钧郑重其事地躬身行礼，赵不染一改平日的散漫，端端正正回了一礼。张辛彦正觉意外，却见柴承钧借着两人行礼的间隙，飞快地将一团东西塞进赵不染手中。动作干脆利落，显然这般传递消息的法子，二人早己默契十足。
未等张辛彦细想，柴承稷己从竹林中走出，朝赵不染与他拱手致谢。张辛彦顿时了然——柴承稷不愿弟弟再涉险，这叫柴承钧选了如此隐晦的法子与赵不染互通消息。
送走柴氏兄弟后，张辛彦径首前往藏书楼。昨夜在白虹台上，他不仅找到了蚀骨魈被防御阵法所伤留下的半片指甲，还发现了一张未被燃尽的符咒。
以张辛彦的修为，虽未将观世术练至大成，但要追踪这符咒的主人倒也不算难事。随着观世术徐徐展开，众人惊讶地看见那蚀骨魈竟将符咒交给了一个身着天师堂鹤氅的男子。只是那人始终背对众人，首到观世术消散也未曾显露半分真容。
无需多言，即便是刚入门的弟子也心知肚明——此人必是天师堂内部之人。且不说那唯有管事才能穿戴的鹤氅，单是能避开观世术探查、不留丝毫痕迹的手段，就非赤羽级别以上的天师堂弟子不可为。
若不是看守栖星岭的蒋川生得又高又胖，单凭背影便能一眼认出，昨夜他早该被刑堂弟子拿下了。
细审之下，蒋川行事疏漏更显——栖星岭结界中诸多符咒久未更新，虽未影响阵法运转，却让蚀骨魈这等受人操控的高阶鬼物有了可乘之机。
许昂之死，天师堂难辞其咎。张志良震怒之下本欲将蒋川逐出门去，幸得墨微尘携玄枢院众弟子一道求情，加之蒋川当众自断一臂谢罪，这才让老头子收回成命。正因如此，本想借题发挥的许赫才未再深究。
然而张辛彦心中的疑虑却并未尽消。
他亲自查验过蒋川居所：那件象征管事身份的鹤氅，正随意搭在屏风架上，与七八件道袍杂乱堆叠。若有人暗中取了穿过后再放回去，以蒋川的粗疏性子，怕是浑然不觉。
更关键的是，观世术未能显影那人真容，未必全因术法遮掩，还存着另一种可能：那张符纸根本未认那人为主。
若此人对符中术法一无所知，符纸便不算其所属之物。观世术追溯到的，不过是蚀骨魈将符纸转交时的场景。残符灵力微弱，自然难以还原受符者的面目。
此时，那张残符正静静躺在张辛彦的袖袋中。符纸上两道朱砂纹路莫名眼熟，却一时想不起出处。他决意去藏书楼翻查符文典籍，好生比对一番。
待他抱着一摞厚重的典籍回到书案时，才发现赵不染不知何时竟跟了进来，此刻正倚着窗边翻阅柴承钧塞给她的纸条。阳光透过窗棂，在她周身镀上一层淡金色的光晕。
赵不染抬眼瞧见张辛彦微微蹙眉的模样，嘴角不自觉扬起——这人便是皱眉时也这般赏心悦目。
"辛彦兄，"她晃了晃手中的纸条，"要不要猜猜柴承钧传了什么消息给我？"
"无非是些无关紧要的闲事。"张辛彦头也不抬地翻开典籍，语气淡得似一缕轻烟。
赵不染眼中笑意更深："柴承钧说，萧家有个子弟入了天师堂，在萧家排行十三，人称萧十三郎——就是正被辛彦兄你罚闭门思过的那位。他建议让这位萧十三郎看看从许昂身上拓下来的那枚虚冢印到底是真是假。"
"虚冢印？"张辛彦闻言神色一凛，脑中似有电光闪过。他立即取出袖中残符，与桌上记载萧家虚冢印的书卷仔细比对。
赵不染见状凑近前来，不需多言便己会意。她顺手掏出那张拓印着许昂身上虚冢印的符纸，与张辛彦手中的残符并排放在案几上。
"果然......"张辛彦指尖轻点符纸边缘的残痕，"这纹路与虚冢印的兽文笔法如出一辙。"阳光透过窗纸，将两道符纹映照得分外清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