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头顺着丑熊示意的方向,朝胡义那边飞快瞟了一眼,同样小声回应道:“我就说呢,打了挺进队,后来来师里的路上,我就觉得他怪怪的,老是望着一个地方愣神,确实不太对劲,透着股怪味儿。估计真像你说的……”
丑熊抢着继续道:“怕不是担心马良的伤吧?可马良伤得也不重啊,他不至于那么放不下吧。有周阿姨在,他有啥好担心的,透着股怪味,他肯定有事瞒着我们。”
丫头接着又说:“也许是你说的对,是老毛病又犯了。之前他还说自己脑袋疼呢。”
手术顺利完成,马良的手术堪称十分成功。
周医生像往常一样,脱下手术服,双手交叠向上伸展,试图缓解长期劳累带来的腰部不适。做完伸展运动后,她缓步走到手术室的窗边,轻轻拉开窗帘一角,一眼便看到黑暗中伫立的那个身影。那人如同一棵苍松,身姿笔挺,军姿威武,一动不动地对着手术室大门。周婉萍嘴角微微上扬,得意地笑了笑,脑海中己经开始罗列着这次的缴获。
周婉萍嘴角挂着那抹得意的笑容,思绪却不受控制地飘回到与那个“傻瓜”初次相识的场景。
那时,她在地下党同志的掩护下,正朝着根据地外围的接引地点奔去。然而,不幸的是,他们一行被侦缉队的汉奸盯上了。地下党同志为了保护她,毅然放弃了突围的机会,用自己的生命为她开辟出一条生路。
当时,她孤身一人,在黑暗中拼命奔跑。没了地下党同志的引领,她彻底迷失了方向,完全不知道根据地在何方。就在这时,一个神色冷峻的军人突然出现在她面前,拦住了她的去路。黑暗中,她看不清对方的面容,只能看到那身醒目的军装,恐惧瞬间攥紧了她的心,让她紧张得说不出话来,只能哆哆嗦嗦地把自己的证件递给这名军人。
那军人声音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问道:“那边为什么有枪声?”她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回答道:“那边有一伙人正围着另一伙人开枪。”军人听完,没再多问,立刻带着队伍朝着枪声的方向赶去。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她心中暗自猜测,这或许就是八路军吧。但她一首在大城市的医院工作,从未接触过八路军,心里实在没底。犹豫再三,她还是决定冒险悄悄跟在这支队伍后面。
后来,这支队伍凭借着出色的战斗能力,迅速解决了侦缉队,成功救出了被困的地下党同志。可令人痛心的是,负责保护她的地下党同志因重伤不治牺牲了,这下再没有人能证明她的身份。好在她早有准备,将一封介绍信缝在了衣服里。她心想,只要能确定对方是八路军,就把信拿出来,这样便能顺利抵达根据地。于是,她继续小心翼翼地跟随着队伍。但她拙劣的跟踪技术很快就被对方察觉了。那名军人神不知鬼不觉地绕到她身后,速度快得让她来不及反应。紧接着,一只强有力的手反扣住她的脖颈,另一只手将冰冷的刺刀稳稳地抵在了她的脖子前。
“你为什么跟着我们?”军人的声音低沉而冰冷,仿佛裹挟着寒霜。
“我……我……我想找八路军。”她紧张得声音都在颤抖,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为什么找八路军?”军人的语气没有丝毫松动。
“我要去根据地。”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镇定一些。
“为什么要去根据地?”军人不依不饶地追问。
“哎,你们到底是不是八路军啊?”她焦急地反问,心中的不安愈发强烈。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军人不为所动,手上的力道微微加重,刺刀又贴近了几分,锋利的刀刃几乎要划破她的皮肤。
“刚才那些人是来保护我的,他们要护送我进根据地。对了,我有一封信,你看了就明白了。”周医生强作镇定,一边说着,一边迅速撕开藏在衣服缝线处的信,递给身后的军人。军人一只手缓缓收回,另一只手仍将刀横在她脖子前,随后展开信纸查看。刹那间,军人的眼神发生了变化,整个人愣住了。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收回刺刀,转过身,对着周医生庄重地敬了个礼,语气中带着一丝歉意说道:“我不知道‘货物’是您,实在抱歉,周医生。”
这时,马良己经被众人抬着走出了手术室。外面瞬间热闹起来,九连的战士们纷纷围拢过来,你一言我一语,关切地问长问短,而后簇拥着担架往病房走去。
门外,那个冷酷的军人依旧如同一棵苍松,身姿笔挺,纹丝不动。周婉萍轻轻拍了拍身上的白大褂,双手随意地插兜,恢复了以往那副慵懒又潇洒的模样,不紧不慢地走出手术室。她看向那个军人,嘴角微微上扬,调侃道:“怎么,信不过我的手术技术?怎么,还是像上次一样,来打听苏青的情况?”
听到这话,军人冷峻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笑容。周婉萍看着眼前身姿笔挺的军人,心中醋意翻涌,没好气地说道:“现在我可以告诉你,你来晚了。苏青在你上次来打听消息走后的第二天,就解除了禁闭。人家如今还高升了一级,和负责调查你们的郑组长组建了一个新部门,具体情况我也不太清楚。就在你这次来的前两天,人家己经回你们独立团了。现在知道了吧?你这下可以放心了,也能立刻去找她了吧?”
听到这番话,军人的脸上瞬间浮现出痛苦的神色。他缓缓抬起头,目光望向夜空中那轮皎洁的月亮,语气中满是无奈与惆怅,对周婉萍说道:“我和她,只是在错误的时间做了一件错误的事。我……只是欠了她的,可这其中缘由,我实在不能说。唉,总之,我欠了一个女人,仅此而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