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卫的声音混着雨声灌进耳朵:“城南破庙,第三个人。”陆明昭捏碎酒壶,瓷片扎进掌心。
血珠混着雨水渗进青砖缝——和二十年前爹囚车里滴下的,一个颜色。
“备马。”他扯下染血的衣袖裹手,大步往外走。
赵捕头举着油伞追上来:“大人,这雨……”“闭嘴。”陆明昭翻身上马,马蹄溅起的泥点糊了赵捕头半张脸。
破庙门歪在地上,漏雨的屋檐下站着道身影。
苏挽月的月白裙角沾着泥,发间银簪闪了闪:“我等你半炷香了。”陆明昭勒住马,雨水顺着帽檐砸在他靴面上:“怎么找到的?”“和你一样。”她转身往庙里走,“查玉蝉的人,都盯着沈青梧。”
庙里霉味呛人。
沈青梧缩在供桌下,发簪歪着,看见陆明昭立刻扑过来:“大人救我!今早门缝塞了信……”她抖着从怀里掏纸,手指擦过陆明昭手背时,他瞥见她腕间新勒的红痕——像是被粗绳捆过。
“别怕。”陆明昭虚扶她肩头,余光扫过供桌下的泥脚印。
比沈青梧的鞋大两寸,鞋跟有磨损,是常走夜路的人。
苏挽月蹲在香案前,火折子“咔”一声亮了。
她点燃一支墨绿香,青烟盘旋着钻进梁上的蛛网:“避毒,也避人。”
子时三刻。
陆明昭靠在廊柱上打盹,耳尖突然动了动。
檐角铜铃本该被雨压得哑着,此刻却“叮”地轻响。
他反手拔剑,剑鞘撞在柱上发出闷响。
沈青梧被惊醒,尖叫还卡在喉咙里——黑影己经破窗而入。
刺客的刀风刮过陆明昭耳垂。
他旋身避开,剑尖挑开对方面巾。
是张陌生的脸,左眉骨有道旧疤。
“护好沈氏!”他吼向苏挽月,同时挥剑缠住刺客手腕。
刀与剑相击,火星溅在雨里滋滋作响。
刺客突然变招,刀锋首指沈青梧心口。
陆明昭急冲两步,左肩被划开道血口。
千钧之际,一团香粉迎面扑来。
刺客捂眼后退,苏挽月举着空香盒冷笑:“西域迷迭香,够你瞎半刻。”
陆明昭抓住机会,剑柄砸在刺客后颈。
那人闷哼倒地,陆明昭踩住他手腕:“谁派你来的?”刺客突然咧嘴笑,血沫从嘴角渗出来。
他喉结动了动,陆明昭瞳孔骤缩:“毒……”
刺客断气前,陆明昭从他怀里摸出块青铜令牌。
龙纹盘踞在牌面,和他衣下玉佩的刻痕严丝合缝。
还有张油纸包着的名单,墨迹被雨水晕开,前六个名字他都认得——是裴九娘她们。
最后一个名字被血浸透,勉强能辨出“陆”字。
“这是……”苏挽月凑过来,指尖碰到名单时抖了一下。
陆明昭解下脖子上的玉佩,碎玉在掌心泛着冷光。
他将刺客怀里的血玉碎片按上去,“咔嗒”一声,两块玉严丝合缝拼成完整的龙纹。
“你爹的?”苏挽月声音发紧。
陆明昭没说话,龙纹在雨夜里泛着暗红,像要滴出血来。
庙外突然传来马蹄声,赵捕头撞开庙门,浑身湿透:“大人!城里乱了!百姓说血玉案是……是皇室秘辛!”
陆明昭攥紧龙纹玉,指节发白。
他看向苏挽月,却见她望着龙纹的眼神有些发首,睫毛颤得厉害,像藏着什么没说的话。
雨还在下,庙外的老槐树被雷劈断了枝,“轰”地砸在地上。
沈青梧缩成一团,而陆明昭听见自己心跳如擂——这雨,才刚开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