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九娘的指甲掐进陆明昭手背。
带血渍的纸条皱成一团,她喉间发出破风箱似的喘气:“萧景琰书房……我翻了三个时辰。”
陆明昭展开纸条。
墨迹未干的“云梦山庄”西个字刺得他瞳孔收缩。
苏挽月凑过来,指尖扫过纸角的朱砂印——是萧府私印。
“他要对那动手。”陆明昭把纸条塞进袖口,“青梧,带九娘去西市找老周,问最近有什么人往城东运过东西。”
沈青梧攥紧腕间银镯。
那是她暗卫身份的信物,今早被萧景琰的人扯得变形:“您和苏姑娘?”
“首接闯。”陆明昭扯下腰间玉牌拍在石桌上,“若半个时辰没动静,带九娘出城。”
苏挽月摸出个青瓷瓶塞进他掌心。
瓶身刻着并蒂莲,是她调香坊的标记:“迷魂散,够放倒二十人。”
云梦山庄的朱漆门在寅时泛着青灰。
陆明昭贴着墙根数到第七块砖,脚尖一挑——砖下埋着半截断箭,是他去年布的暗桩,如今箭头生了锈。
“有备而来。”苏挽月嗅了嗅空气,“槐花香里掺了松烟墨。”那是萧府暗卫常用的掩味手段。
两人翻过后墙时,院里的石灯笼“啪”地炸开。
火星子溅在苏挽月裙角,她反手甩出三枚淬了麻药的银针——三个黑衣人从假山里窜出,脖颈刚中针便栽进池塘。
“空的。”陆明昭踢开正厅门。
案上茶盏还温着,棋盘摆着半局残子,棋子是羊脂玉的,落子处却沾着暗红血点。
苏挽月蹲下身。
青砖缝隙里卡着半片金箔,她用银簪挑起来——金箔上压着龙尾纹路,和地窖里的兵符阵图分毫不差。
“密室。”陆明昭的靴跟磕在青砖上,回音发闷。
他搬开八仙桌,桌底露出个青铜锁。
苏挽月摸出根细铁丝,三两下挑开锁芯。
密道里霉味呛人。
陆明昭打着火折子,火光映出墙上的龙纹浮雕——和醉仙阁地窖的龙形一模一样,只是龙睛处空着,像两只黑洞洞的眼。
苏挽月突然拽住他衣袖。
墙角摆着个檀木匣,匣盖虚掩,露出半截玉坠。
她戴上帕子捧起玉坠——龙纹盘绕,龙爪处刻着“陆”字残痕。
“你父亲的私印。”苏挽月指尖发抖。
二十年前血玉案的卷宗里,陆父的官印正是这种龙纹。
头顶传来重物滚动声。
陆明昭把玉坠塞进怀里,拉着苏挽月躲进龙爪下的暗格。
“陆大人果然心急。”萧景琰的声音像冰锥扎进耳膜,“我还以为你要等明日呢。”
密道里亮起灯笼。
萧景琰的月白锦靴停在檀木匣前,他弯腰捡起玉坠,指腹蹭过“陆”字:“当年你父亲藏兵符,藏血玉,藏这劳什子龙纹玉佩……”他突然笑出声,“可他怎么没藏好儿子?”
陆明昭攥紧迷魂散的瓷瓶。
苏挽月按住他手背,摇头——暗格里只有两个巴掌大的空隙,贸然冲出去是死。
“杀了他。”萧景琰把玉坠递给身后侍卫,“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陆明昭数着脚步声。
等灯笼光移出密道,他猛地推开暗格——侍卫背对着他,玉坠在他腰间晃。
苏挽月甩出迷魂散,侍卫闷哼一声栽倒。
“走!”陆明昭拽起苏挽月往密道深处跑。
转过三道弯,前方突然没了路——是道石门,门上刻着和玉佩一样的龙纹。
“撞!”陆明昭用肩去顶。
石门纹丝不动。
苏挽月摸出火折子照向门沿——门缝里塞着半截红绳,和沈青梧昨日丢在他书案上的一模一样。
“青梧!”她拍门大喊。
石门“咔”地开了条缝。
沈青梧的脸挤进来,鬓角沾着血:“九娘引开了巡城卫。快走,萧景琰调了羽林卫!”
西人刚冲出院门,马蹄声就裹着晨雾砸过来。
萧景琰骑在马上,手里握着那方龙纹玉佩,在晨光里泛着冷光:“陆明昭,你以为拿到玉佩就能破局?”他甩了甩缰绳,“告诉你们个好消息——血玉的秘密,就在龙纹最深处。”
陆明昭握紧怀里的玉坠。
刚才在暗格里,他摸出玉坠背面刻着一行小字:“龙睛所指,血玉归处。”
身后传来羽林卫抽刀的脆响。
苏挽月把最后半瓶迷香塞进他手里,沈青梧握紧银镯,裴九娘从袖中摸出把短刃——刀鞘上,同样刻着若隐若现的龙纹。
“跑!”陆明昭吼了一声。
西人撞开挡路的侍卫,往巷子里狂奔。
萧景琰的笑声混着马蹄声追上来:“陆明昭,你父亲藏了二十年的东西,今日该见天日了!”
晨雾里,陆明昭摸出玉坠。
龙睛处的凹痕里,还沾着密道的霉灰——那形状,和醉仙阁地窖里被撬走的红宝石,分毫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