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底的寒水冰冷刺骨,仿佛能穿透人的骨髓,秦昭宁的裙摆和裸足都被浸透了,寒意不断地侵蚀着她的身体。她紧紧地攥着手中的玉璜,手指的关节因为寒冷而变得青白,微微颤抖着。
铁盒的内壁光滑如镜,倒映出她的身影。那倒影在水中显得扭曲而怪异,就像是前世铜镜里被火燎毁容的鬼面一般,令人毛骨悚然。
"姑娘快上来!"井口上方传来白芷焦急的呼喊声。然而,暴雨如注,狂风呼啸,她的声音被撕裂得支离破碎,仿佛风中残烛,随时都可能被吹灭。
"三殿下往竹林来了……"白芷的后半句话被淹没在了雨声中,但秦昭宁还是听到了。她的心中猛地一紧,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秦昭宁将玉璜贴上萧景珩所赠的金疮药瓷瓶。
羊脂玉与青瓷纹路严丝合扣的刹那,她突然听见枯枝断裂声!
"找到什么了?"萧景珩的玄靴停在井沿,剑尖的血混着雨水滴入井底,在铁盒上溅出猩红的花。
他缓缓地弯下腰,高大的身躯如同一座山般压下来,阴影逐渐笼罩在秦昭宁身上。她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恐惧,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后退缩,但背后却是坚硬的墙壁,让她无路可退。
就在这时,秦昭宁手中的玉璜突然被挤压,尖锐的角刺破了她的掌心,一阵刺痛袭来。然而,这疼痛并没有让她叫出声来,反而让她的头脑更加清醒。
她紧紧地盯着眼前的男人,看着他手中那把染血的剑,突然说道:“殿下剑上的血……味道像周家特制的朱砂墨呢。”
这句话如同惊雷一般在萧景珩耳边炸响,他的瞳孔猛地收缩,原本冷漠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起来。他显然没有想到秦昭宁会说出这样的话,这让他对她的警惕心更甚。
几乎是在瞬间,萧景珩突然伸出手,如同闪电一般迅速地抓住了秦昭宁的腕骨!
祠堂偏殿里,秦昭宁烘烤着浸湿的盐引账册。火盆"噼啪"炸起火星,映亮册页边角蝇头小楷的批注:**"腊月初五,周船沉盐于燕子矶"**。
"姑娘!"白芷突然撞开门,肩头插着半截箭矢,"粮仓...粮仓是陷阱!"
血顺着她手指滴在账册上,墨迹竟浮出暗红色的补充——**"实载私铁三百斤"**!
窗外传来金锣嘶吼:"周家粮仓走水啦——"
秦昭宁扑到窗边,只见城西火光冲天。浓烟被狂风卷成狰狞的鬼脸,而更远处的江面上,十艘货船正扬帆离港!
"好一招焚仓遁货..."她冷笑撕下账页塞进中衣,"白芷,替我梳妆。"
木梳刮过头皮的刺痛中,她盯着镜中萧景珩的身影:"殿下可知,走私生铁够诛九族?"
铜镜里,他擦拭剑锋的手顿了顿:"姑娘可知,玉璜是皇子出生时宗人府所赐?"
"我的儿啊!"柳姨娘扑在老夫人棺椁上哭嚎——老太婆惊厥身亡的讣告刚贴出,周家死士己潜入灵堂。
秦昭宁将孝服往火盆里一抛:"姨娘别嚎了,您袖口还沾着砒霜呢。"
素袖翻飞间,三道银光首射柳姨娘面门!
"铛铛铛!"
萧景珩的剑鞘击飞毒针,针尖扎进棺木"滋滋"冒烟。柳姨娘趁机滚到供桌下,竟从香炉底抽出短弩!
"小心!"萧景珩旋身将秦昭宁护在怀里。弩箭穿透他左肩的瞬间,她手中金钗插进柳姨娘右眼!
"啊——!"惨嚎声中,秦昭宁掰开柳姨娘血糊的左手,掌心赫然捏着半枚鱼符——与母亲嫁妆库钥匙正好配对!
暴雨冲刷着廊下血水。秦昭宁用匕首剜出萧景珩肩头的箭头:"殿下替仇人挡箭的毛病,该改改了。"
"仇人?"他闷哼着抓住她手腕,"令堂林氏,本名萧明璃。"
染血的玉璜被按在桌上,裂纹处露出内里玄铁——刻着前朝皇室的螭龙纹!
"您母亲是我姑姑。"萧景珩咳出血沫,"周家灭门案那晚,她偷走了调兵鱼符..."
更声突响!白芷踉跄冲进来:"姑娘,春桃的尸首...在老夫人棺材里!"
秦昭宁掀开棺盖。春桃青紫的脖颈上,银针排列成诡异的星图——正是前世母亲临终前颈后的针阵!
血从棺缝滴落,在玉璜螭纹上蜿蜒成字:**"子时三刻,沉船赎人"**
秦昭宁猛抬头,只见窗外桅杆灯笼如鬼眼——那本该离港的货船,竟泊在侯府后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