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纽约的梅雨季像是被捅破的水袋，淅淅沥沥的雨丝连绵不绝，将整个城市泡得发胀。“真实法律事务所” 位于老楼的三层，斑驳的墙皮在潮气中翻卷，天花板上的水渍像一张张扭曲的灰脸，无声诉说着这栋建筑的沧桑。
刘圆圆坐在办公桌前，手中的钢笔悬在新签的委托协议上方迟迟未落。这份协议关乎着二十位快递员的社保补缴问题，是律所开业以来最大的一单。空调外机在雨声中发出不堪重负的轰鸣，她揉了揉发酸的肩膀，抬头望向玻璃窗外灰蒙蒙的天空，忽然听见头顶传来 “滴答” 一声轻响。
一滴浑浊的雨水正巧落在协议的落款处，晕开了刚盖好的律所公章。“糟糕！” 刘圆圆慌忙抽纸巾去擦，却见更多的水珠顺着天花板的裂缝连成细线，不偏不倚地砸在文件堆上。她抓起一旁的不锈钢饭盒接水，金属碰撞声惊动了对面沙发上等待的客户 —— 快递员工会的李主任皱起眉头，公文包己经提在手上。
“李主任，实在抱歉！这老楼一到雨季就……” 刘圆圆的解释被更大的滴水声打断，饭盒里的积水溅在她浅灰色西装裤上。李主任的脸色愈发难看：“刘律师，我们信任贵所才把案子交过来，可这办公环境……”
千钧一发之际，刘圆圆瞥见桌上打翻的墨水瓶。黑色墨水正沿着木纹蜿蜒，她突然抓起笔，在漏水最严重的文件空白处快速勾勒。当最后一滴雨水落下时，一朵明艳的向日葵跃然纸上，花瓣上的墨点被巧妙化作露珠，花茎缠绕着协议上的条款文字，竟像是特意设计的装饰。
“您看，” 她将文件转向李主任，指尖还沾着墨渍，“就当这是好运的印记。向日葵永远朝着阳光生长，咱们这案子也一定能向阳而生。” 办公室里短暂的寂静后，李主任先是一愣，继而发出爽朗的笑声：“刘律师，你这应变能力，倒让我想起年轻时创业的劲儿了！”
趁着李主任低头重新确认协议的间隙，刘圆圆悄悄松了口气。后背的衬衫早己被冷汗浸透，混着雨水的凉意顺着脊椎往下滑。她转身想去拿纸巾，却在转身瞬间怔住 —— 张昊不知何时己经站在她身后，手中举着一把深蓝色雨伞，伞面恰好遮住渗水最严重的角落，自己的肩膀却被雨水洇出大片深色。
“你怎么……” 刘圆圆的声音突然发哽。张昊冲她眨眨眼，压低声音：“再漏下去，该把你的‘向日葵魔法’浇没了。” 他身上带着雨水混着青草的气息，伞骨轻微的晃动带起细碎的雨珠，在两人之间织出一道晶莹的帘幕。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猛地推开。老李裹着湿漉漉的雨衣闯进来，安全帽檐还在往下滴水：“刘律师！不好了！工地上那批水泥工又被拖欠工资，领头的老张气得要去堵开发商大门！” 他的喘息声混着雨声，让原本就紧张的空气愈发凝重。
刘圆圆立刻抓起文件夹：“我现在就去！李主任，这份协议您放心，我们一定……” “一起去！” 李主任站起身，将协议仔细折好放进公文包，“快递员和水泥工都是兄弟，我这工会也不能袖手旁观。” 他看向狼狈却依旧挺首脊背的刘圆圆，眼神里多了几分欣赏。
五个人挤在张昊那辆老旧的 SUV 里，雨刮器在挡风玻璃上来回摆动，划出支离破碎的视野。刘圆圆坐在副驾驶，膝盖上摊着笔记本电脑，快速检索类似案件的判例。后座传来老李打电话协调的声音，李主任则在分析开发商的资金链情况，潮湿的空气里浮动着紧张又坚定的气息。
当车子驶入建筑工地时，现场己是一片混乱。二十几个水泥工举着钢筋棍，与保安对峙着，老张的怒吼声穿透雨幕：“今天不给钱，谁也别想走！” 刘圆圆冲下车，高跟鞋陷进泥地里也顾不上，挥舞着律师函大喊：“大家冷静！暴力解决不了问题，我们是来帮你们的！”
她的声音在雨幕中显得单薄，却让躁动的人群微微一滞。张昊紧随其后撑开伞罩住她，自己半个身子暴露在雨中。李主任亮出工会证件，开始疏散情绪激动的工人；老李则拉着老张低声劝说。刘圆圆抓住机会，掏出手机拨通开发商负责人的电话，雨水顺着发梢滴进领口，她却浑然不觉。
三个小时后，当开发商承诺三日内结清工资时，工人们的欢呼声盖过了雨声。老张红着眼眶握住刘圆圆的手：“刘律师，要不是你……” 他突然注意到她满是泥污的鞋子和凌乱的头发，声音哽咽，“您为我们遭这罪……” “这是我们该做的。” 刘圆圆笑着抽回手，摸出被雨水泡软的名片，“以后有任何问题，随时联系‘真实律所’。”
回程的车上，所有人都疲惫不堪。老李靠着车窗打起了呼噜，李主任翻看着刘圆圆整理的法律意见书，不时点头。张昊腾出一只手，将温热的咖啡塞进刘圆圆冰凉的掌心。路灯的光透过雨幕洒进来，在两人交叠的影子上跳动，像极了开业那天烟花的碎片。
雨还在下，可车内的每个人都知道，这场创业初期的风雨，他们挺过来了。漏水的天花板、被浸湿的协议、混乱的工地…… 这些艰难的瞬间，终将成为 “真实律所” 成长路上的基石。而刘圆圆望着窗外的雨幕，握紧了手中的咖啡杯，心里比任何时候都清楚：只要和伙伴们并肩作战，再大的风雨，也浇不灭他们守护正义的决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