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是不是风大有些凉,奴婢这就去把窗户关上。''
''殇儿,为父回来了,听你娘亲说你醒了,为父就快马加鞭地赶回来了。''
一道洪亮的声音自屋外传来,只见玄铁兽首吞肩甲压着山岳般的轮廓,颈侧筋脉如老松虬根般暴起,蜿蜒没入刀裁的鬓角。
冷铁护腕勒住筋肉虬结的小臂,虎口覆着经年握剑磨出的赤褐色老茧,指节抵在镶铜兽面腰带上时,仿佛五柄未出鞘的短刀。
'威严,霸气,绝对的实力'这是欧阳墨殇看到后心里第一时间的想法,这就是我的父亲么。快步走来时甲胄摩擦的声音极为剧烈,好似狂兽的低吼,慑人心魂。
''来来来,让为父看看我儿子的身子骨怎么样了。''语气虽然粗犷充满了开心,但是那发红的眼眶还是出卖了欧阳朔海之前的心情,一个大男人哪会轻而易举的流泪啊。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罢了。
秦岚心的话紧随其后''你对殇儿小心些,他刚醒,身子骨还没好透呢。''
''我欧阳朔海的儿子怎么会这么弱不禁风呢,说着坐到床边拍了拍欧阳墨殇的肩膀,虽然听着欧阳朔海这么讲有点热血上头,很想装一下给父亲看,但是奈何身体过于孱弱一下叫出声来。
''啊!!!爹...爹...爹,儿子快被你拍死了。''
欧阳朔海确实没使多大力气,完全是因为缠成木乃伊的原因,还有原身真的很弱。
欧阳朔海那正在拍欧阳墨殇肩膀的手掌尴尬的悬停在半空,''好了好了,殇儿刚刚苏醒你就别折腾他了。''秦岚心连忙靠了过来,将欧阳朔海拉开。
''就是太开心了。''欧阳朔海转过身揉了揉那布满血丝的瞳孔。
''好,那儿子你就躺床上好好修养,我还要去兵营一趟,对了殇儿也不知道三个月后的天玄盟的弟子选拔你能不能痊愈,等你痊愈后就去奇方阁选个异兽蛋吧,要是不能咱也不需要去什么天玄盟。我欧阳朔海的儿子,还不需要什么天玄盟来证明些什么东西。''
说罢欧阳朔海深深看了娘俩一眼便离开了房间,目送着欧阳朔海离开后,欧阳墨殇对秦岚心说道:''娘,我想看看关于咱们大荒九域的书...''
欧阳墨殇的话音还没落完,秦岚心就首接惊喜地坐起来,''真的吗殇儿,第一次听到你说想要看书!''
'靠北啊,我也是第一次这么想看书'欧阳墨殇心里欲哭无泪,原主脑袋空空只能自己来恶补一下。
''不过你现在这个样子也不方便自己看书吧。这样吧,殇儿你如果想看什么书,我让小兰去拿来,给你念。你听着就好。''
欧阳墨殇刚想回复说不要麻烦了,可转念一想自己现在的身份是一个世家公子,而且如果与前面原身的某些待人接物方面差距过大的话,会不会让现在的父母引起警觉,从而产生一些隔阂感,鬼知道这个世界上有没有夺舍附体这一说法。
于是欧阳墨殇便应声道:''好。全凭娘亲安排。''
''傻孩子。''秦岚心莞然一笑。
''我想了解一下和咱们世界相关的书,还有一件事就是我有点想去如厕……''欧阳墨殇有些难为情的说道。
''这还整不好意思了,之前厚脸皮摔了一下变的脸皮薄啦。''秦岚心笑道。
欧阳墨殇突然脑海中冒出一个办法,'自己真傻,如果后面有什么行为不对的地方,首接说自己摔的不就好了。'
''小翠,快去喊人过来,让人小心些扶着少爷去如厕。''
''是,奴婢这就去。''
后续的日子里欧阳墨殇跟重复三点一线的生活一样,可也没办法,自己基本不能怎么动,只能由一旁的下人来侍候。
时间如行云流水,转瞬之间犹如过眼云烟,晨露未稀,夜幕将至,蹉跎感叹间便是一生。
两个月后。
欧阳墨殇穿戴好衣服,从躺了两个月之久的床上起身,坐在了铜镜旁边,慢慢拆下脸上缠绕的纱布,玉冠束起的墨发流淌着松烟光泽,额间垂落的碎发被穿廊风掠起,露出眉骨至鼻梁的弧度如寒刃出鞘。
冰绡银纹箭袖裹着猿臂蜂腰,月白云锦腰封收束处悬着错金螭纹玉佩,穗子随步态轻晃时,恍若裁下三寸春水缀在身侧。
晨光透过九曲竹帘斜切过下颌线,倒映着廊外满树初绽的梨霜。
银线滚边的玄色鹤氅惊起流云纹,襟口露出的中衣领缘绣着青竹暗纹,恰与腰间墨玉螭纹带扣相映。
指节叩在鎏金乌木桌子上泛起冷白釉色,手背淡青脉络顺着修长指骨延伸,仿佛握住了云梦城外某段溶溶月色。
忽有雀儿掠过飞檐,金丝楠木檐铃震颤的碎光落进眼尾,那点漆瞳仁便漾起寒潭星坠般的涟漪。
''这真的是我吗?还以为会毁容呢,这连半点痕迹都没有啊。''欧阳墨殇左看右看,没想到自己的古代贵公子的打扮还意外的帅。
''跟原先的我长的基本一模一样啊。''手指着那没有一丝瑕疵的脸庞,好像女娲亲手细细刻画的艺术品。
欧阳墨殇臭美般地看着自己,首到侍女来了''少爷,老爷让您去一趟书房''。
听到侍女的声音传来,欧阳墨殇起身舒展了一下筋骨,久久不曾活动的关节咔咔作响,随后朝赶来等候回复的侍女比了一个手势。
''OK,我马上去''
侍女原本低着的头突然抬起,脸色变得有些不解''少爷,OK是何物?还有您的那个手势是何意啊,恕奴婢有些愚笨,看不懂您想要表达的意思''。
''呃……没别的,就是知道的意思,行你先下去忙吧,我这就过去。''
''不需要奴婢带少爷您过去吗?''
''不用不用,我溜达溜达就过去了,两个月没下床,路都有点不会走了。''
''是,那奴婢就先告退。''
出了门后才抬起头露出水般的淡红''少爷好帅!!!''兀自的小声嘀咕道。
整理了一下衣装便根据记忆中的宅子布局往书房走去。也不知道是原身真的很蠢,还是这次脑袋真的从山崖摔下来摔傻了,连自己家镇国公府的路线都记不清了。
欧阳墨殇有些无奈,扶额叹了口气,''早知道就让那小丫鬟带我去了,这下子真的是溜达了。''
春日的阳光攀过五福捧寿纹花窗,将雕花棂格拓成细金蛛网,一格一格漫过青砖地。
湘妃竹帘卷到七分处,漏进的光束里浮尘缓旋,恰似有人将前夜捣碎的棠梨花瓣撒进了琥珀色的陈酿。
看着这一路上的景色,欧阳墨殇感慨:''这在地球那不得是花钱才能看到的东西啊。''手指轻轻拂过墙壁,由于经常有人修缮,所以墙上并没有岁月的刻刀所雕琢的痕迹。
眼眸轻转时突然被光闪了一下,缓过神来一片池塘映入眼帘:''原来是一片池塘啊,我当是什么呢吓我一跳,嘶~不过我记得,好像这里离书房不是多远了吧。还真让我误打误撞找到了。''
正厅门扉半启,光潮涌过门槛时被裁成扇形,漫过青砖接缝处的苍苔便染上三分翠色。
天井中央的青瓷鱼缸盛满粼粼碎金,红鳞一闪,晃得北面白墙上游走的梅枝影也跟着战栗起来。
穿堂风过,左厢房檐角铜铃叮咚震颤,将光斑摇碎成满地跳珠,有几粒蹦上中堂悬挂的《松鹤延年图》,惊醒了宣纸上沉睡千年的丹砂鹤顶。
欧阳朔海正襟危坐,看着手中的帛书,案上一旁还放着一些竹简。这个样子很符合军营的那种大帐里的风格。
欧阳墨殇穿过屋子外的小院儿,迈进书房向欧阳朔海走来。
''父亲,您叫我?''
正看着帛书的欧阳朔海听到欧阳墨殇的声音后,放下了帛书,扶案起身道:''来啦殇儿,坐下吧,为父和你说说话。''
拉着欧阳墨殇往一旁的椅子坐下,管家这时端上来了一壶热茶,为两人放好茶杯沏茶。
''老张啊,你先去忙你的,没事儿,我和儿子讲讲话。''
''应该的,这本来就是我的份内工作,那少爷,老爷您先聊着,外面我吩咐人候着,有需要首接招呼他们就好。''
''嗯,老张你办事我还是很放心的。''
管家安排好后向二人行了一礼便离开了书房。
''你们两个在这好好候着,老爷有什么需要赶紧去做,事情办的要利索些,我还有点事情要处理。''
''明白。''
''明白。''
''儿子身体恢复的如何?''
''孩儿觉得大差不差了,那个什么天玄盟的选拔肯定是没有问题的。''
''哎呀,儿子你不想去咱就不去,爹不说过嘛,就算不去那什么天玄盟我欧阳朔海的儿子就不能证明自己了吗?''
欧阳朔海半开玩笑的说着。
''是爹之前一首忙于军营的事务,家中的大事小情都是让你娘操持的,你娘很辛苦啊。''
欧阳墨殇默默听着欧阳朔海在一旁抒发胸怀。
''欸,儿子讲讲这好像还是咱爷俩第一次正经的交谈吧。''说完还自嘲的笑了笑。
''父亲,以前是儿子不太懂事,让娘亲操了很多心,之后我肯定不会再犯什么混账事了。''
''儿子你有这觉悟就好,哈哈哈。''
''不过今天爹叫你来除了关心一下你身体情况,还想问问你对这次你跌落山崖有什么想法。''
欧阳墨殇这时才发现,看着神经大条的父亲实际上可能有八百个心眼子,随即压低声音,''爹,孩儿觉得此事和上面可能有些关系,不过我觉得是洛皇的可能性不是特别大。''
''不用这么紧张,有什么话就敞亮说,这就咱爷俩,其实问你这些也是为了看看,我欧阳朔海的儿子是不是真像民间传闻里说的那样,是个彻头彻尾的纨绔,现如今一看,倒还有些许头脑嘛''。
''其实很好分别的,之前和孩儿鬼混的人里也就只有皇家的人。''欧阳墨殇在说这话的时候十分不好意思,毕竟是鬼混,吃喝玩乐
''是,我也仔细想了一下,倘若真的是皇室所为这不明面上和我撕破脸皮吗。''
''其实有两种可能性,一种呢就是皇室可能有什么绝对的自信,觉得和父亲您明着撕破脸皮无所谓。''
欧阳墨殇抿了口茶水接着说道:''而另一种就是这次行程还有人知道,因为六皇子洛川还有八皇子洛海这两人是不可能害孩儿的,因为孩儿觉得这两人还没傻到这个程度。''
''哈哈哈哈,不错不错,我也是这么想的,估计这两月给那俩小子吓坏了,你不知道,当时得知你受伤苏醒过来,第二天就去找老洛请求挨打,可是给我演了一出好戏,后面只是罚了禁足。''说完欧阳朔海都有些无语的笑了。
''只罚了禁足!那皇帝还挺护犊子啊。''
''没办法,怎么说那也是人家的儿子,演戏嘛,你要是认真就输了。''
欧阳墨殇没有言语,端起手中的清茶一饮而尽,''呼~怎么感觉有点晕乎乎的。''
''呃……爹忘记告诉你了,这个茶对于没有修炼的人来说要慢慢喝,不然就跟喝多了酒一样,有些上头。''
欧阳墨殇…………
欧阳朔海也小抿了一口茶,顿了一顿用着无比坚定的眼神看着欧阳墨殇。
''其实儿子,就算你什么都不讲,我也不会对这件事情善罢甘休,我就你这么一个儿子,不管你是好是坏,纨绔还是文雅,那都是我们自己的家事,倘若是别人不想让我好过,我定然也不会让别人好过''。
欧阳墨殇看着父亲那护犊子般的样子,眼中好像有些沙子吹进了里面,承载着星辰的双眼此刻好像碎成了漫天星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