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宛胸口的幽蓝脉络,如同被无形之手抚平的海啸余波,缓缓地、不可逆转地隐入她苍白的皮肤之下。那令人心悸的搏动与闪光彻底消失,只留下淡淡的、如同水墨晕染开来的青蓝色印记,如同胎记般烙印在青紫的伤痕之上,带着一种诡异而宿命的平静。
那股之前弥漫开来的、混合了清新草药与炽热熔炉的诡异气息,也如同潮水般退去,只在冰冷潮湿的空气中残留下一丝难以捕捉的、混合了血腥与奇异芬芳的余韵。
她依旧深陷昏迷的泥沼,但胸膛的起伏却发生了令人心碎又狂喜的变化。那如同破旧风箱濒临碎裂的嘶鸣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均匀、悠长的吐纳。每一次吸气都带着微弱的起伏,每一次呼气都平稳地落下,如同沉睡在深海中的韵律,微弱却无比清晰地昭示着生命的顽强。
林薇跪在苔藓铺旁,身体因为巨大的情绪冲击和之前的透支而微微颤抖。她小心翼翼地伸出冰凉的手指,轻轻搭在苏宛纤细脆弱的颈侧。指尖下,那原本细若游丝、时断时续的脉搏,此刻正以一种微弱却清晰稳定的节奏,一下、又一下地搏动着!这搏动如同黑暗深渊中传来的、最动听的生命回音,穿透了绝望的壁垒,首击林薇的灵魂深处。
“脉搏…稳住了…”她的声音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虚脱感,干涩沙哑,每一个字都像是从撕裂的喉咙中挤出来。巨大的不确定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着她的心脏。这场以共生真菌核心菌土为“药”、以自身鲜血为引、近乎以毒攻毒的疯狂“菌疗”,像一场与深渊魔鬼进行的惊险交易。他们暂时用未知的诅咒换回了苏宛一线飘摇的生机。然而,那烙印在苏宛皮肤下的幽蓝网络,如同魔鬼盖下的、无法磨灭的契约印章,未来会带来怎样的反噬?是生命的延续,还是更可怕的异变?无人知晓,也无法预知。滚烫的泪水终于决堤,无声地滑落,滴在苏宛冰冷光滑的额头上,留下微小的痕迹。
陈默靠坐在不远处的冰冷岩壁旁,仅存的右手如同焊死般紧握着那把枪管冰冷的转轮手枪。他布满血丝的眼睛在苏宛身上短暂停留,确认她暂时脱离了最危急的状态,那紧绷如铁的神经才略微松懈了一丝。但这丝松懈转瞬即逝,更沉重的压迫感如同实质的铅块压在他的胸口。
他的目光锐利如鹰隼,再次死死锁定了裂缝入口处那片深蓝色的硬痂屏障。短暂的死寂,是暴风雨前最令人窒息的宁静。黑狼帮的撤退不过是猛兽舔舐伤口的间隙,那被能量冲击波撕开的破洞,像大地上一道狰狞的、尚未愈合的伤口,随时可能再次喷涌出毁灭性的钢铁洪流。
断臂处传来的剧痛从未停歇,每一次心跳都伴随着撕裂般的抽搐。失血带来的眩晕感和冰冷感如同跗骨之蛆,不断啃噬着他的意志力,试图将他拖入昏迷的深渊。他用力甩了甩头,强迫自己保持清醒。他需要武器!更有效、更致命的武器!而不是这把仅剩一颗子弹、射程和威力都有限的转轮手枪,也不是那把在之前搏斗中己经卷刃、几乎报废的工兵铲。绝望催生着最原始的求生智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