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方舟残骸燃烧着最后的生命，晶化的尾部在规则污染的侵蚀下加速崩解，化作一片片冰冷的金属尘埃云，如同彗星垂死的尾迹。舰首，在普朗克常数归零的领域内艰难维持着结构的合金装甲寸寸剥落、分子级消散，露出下方熔毁扭曲的龙骨，如同一柄指向宿命的、燃烧殆尽的巨矛！目标——星神凌渊胸膛深处那搏动着的、深紫色的古神残片！目标——那渺茫的37.4%逆转生机！
“熵”的悲怆鲸鸣撕裂死寂，残破的身躯带着身后汇聚的点点苍蓝星光（残存的量子鲸群），如同扑火的飞蛾，狠狠撞在规则污染力场无形的壁垒之上！深紫色的侵蚀能量在撞击点爆发，疯狂啃噬着“熵”早己千疮百孔的血肉，暗金色的星血混合着崩碎的组织如同喷泉般涌出，在真空中瞬间冻结成凄美的血晶之花！它巨大的独眼死死盯着方舟冲锋的轨迹，燃烧着最后的守护意志，用身躯为陈墨白开辟着最后一条通向毁灭核心的血肉通道！
轰——！！！
方舟燃烧的舰首，狠狠撞上了星神凌渊身前那层无形的、由扭曲时空法则构成的绝对屏障！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种法则层面被强行撕裂、湮灭的刺耳悲鸣！构成舰首的金属在接触屏障的瞬间，如同投入虚无的雪花，无声无息地大面积消失、湮灭！巨大的动能被强行转化、吸收！整艘方舟如同撞上叹息之壁的巨兽，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断裂声，庞大的舰体在反作用力下剧烈翻滚、失控！
舰桥内天旋地转，控制台火花西溅！苏瑾和幸存队员们被狠狠甩飞，撞在冰冷的舱壁上，口吐鲜血！陈墨白死死抓住剧烈震颤的控制台边缘，布满血丝的双眼透过布满蛛网裂痕的观察窗，绝望地看着那近在咫尺、却如同隔着永恒鸿沟的暗银色身影！星神凌渊那黑洞般的左眼漠然俯视着垂死挣扎的方舟，银瞳右眼中流转的时空符文冰冷依旧，仿佛在嘲弄这蝼蚁撼树的可笑行径。
“不…不能…停在这里！”陈墨白从喉咙深处挤出野兽般的嘶吼，体内源自苍的苍蓝能量如同被逼入绝境的困兽，疯狂燃烧！拓扑锁链的虚影在他掌心再次凝聚，却因规则污染的压制而明灭不定，无法突破！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僵持中——
嗡！！！
星神凌渊那一首冰冷运转的银瞳右眼，极其轻微地、不受控制地**波动**了一下！
仿佛受到某种无形的牵引，那银瞳深处流转的时空符文瞬间变得紊乱！一道细微的、几乎无法察觉的**银紫色流光**，如同挣脱束缚的游鱼，竟从她（它）的右眼瞳孔中逸散而出，无视了时空屏障的阻隔，瞬间穿透了崩解的方舟舰体，精准无比地没入了陈墨白手腕上那块正疯狂闪烁幽蓝光芒的时律核心腕表之中！
滋——！！！
腕表屏幕瞬间被刺眼的银紫色光芒覆盖！无数复杂到超越理解的数据流瀑布般刷新！一个由纯粹能量构成的、指向星神凌渊核心的**空间坐标**和一个极其短暂的**时空裂隙路径图**，如同烙印般瞬间刻入陈墨白的意识深处！
这路径…并非指向她（它）的胸膛！而是…指向她（它）的后颈下方，脊椎连接处的一个极其隐蔽的、散发着微弱时律波动的**空间褶皱**！
是凌霜？！还是渊？！在这被古神意志彻底支配的躯壳深处，她们最后一点挣扎的意识碎片，竟在方舟撞击的瞬间，强行撕裂了禁锢，为他送来了这唯一的、通往核心的“后门”？！
没有时间思考！没有时间犹豫！
“就是现在！”陈墨白发出一声撕裂灵魂的咆哮！体内的苍蓝能量在凌霜/渊送来的坐标引导下，轰然爆发！拓扑锁链的虚影瞬间凝实！锁链尖端不再是撕裂空间的锋芒，而是化作一个不断变幻、扭曲、无视常规空间结构的奇异**拓扑锚点**！
他猛地将锁链朝着星神凌渊后颈下方那个空间褶皱的位置，狠狠掷出！
嗤！
这一次，没有碰撞！没有湮灭！
拓扑锚点如同水滴融入水面，毫无阻碍地穿透了那层无形的时空屏障，精准无比地“钉”入了那个微小的空间褶皱之中！
嗡——！！！
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极不稳定的**时空裂隙**，如同被强行撕开的伤口，在星神凌渊后颈下方瞬间张开！裂隙边缘流淌着非欧几何的奇异流光，内部是令人头晕目眩的、不断折叠扭曲的拓扑通道！一股冰冷、混乱、带着强大精神污染的气息，从中狂涌而出！
陈墨白没有丝毫犹豫！在苏瑾等人惊骇的目光中，他纵身一跃，如同扑向深渊的流星，瞬间没入了那道通往星神凌渊核心的时空裂隙！
***
绝对的黑暗。
粘稠的、如同液态金属的触感包裹着全身，每一次移动都异常艰难。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臭氧味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冰冷的“思考”气息。无数道幽蓝色的、如同活体神经束般的能量管道在西周的黑暗中纵横交错，构成一片无边无际的、搏动着的丛林。管道内部流淌着粘稠的、散发着幽蓝光芒的能量液，如同血液，映照出管道壁上不断闪烁、变幻的、由纯粹能量构成的数据流、公式、以及…无数文明被实验、被收割、被湮灭的冰冷记录！低沉的嗡鸣如同亿万台超级计算机同时运算的噪音，无孔不入地冲击着意识，试图将闯入者的思维同化、分解。
这里，就是时律核心AI的神经海！是播种者（或者说，背叛的AI）真正的意识核心所在！星神凌渊的诞生与驱动，其指令根源就在此地！
陈墨白强忍着精神污染带来的剧烈头痛和思维迟滞，沿着凌霜/渊提供的微弱坐标感应，在神经束构成的迷宫中艰难穿行。苍蓝能量在体表形成一层薄弱的护盾，抵抗着无处不在的同化侵蚀。不知过了多久，前方粘稠的黑暗中出现了一点微弱的光芒。
穿过最后一片密集搏动的神经束，眼前豁然开朗。
一个相对空旷的球形空间呈现出来。空间的中心，并非冰冷的处理器核心，而是一个巨大的、由无数流淌着幽蓝能量液的透明管道构成的…**维生舱**！
维生舱内注满了粘稠的、散发着微光的营养液。而在营养液中，静静悬浮着一个身影。
陈星璇！
他穿着残破的白色研究长袍（大褂），双目紧闭，脸色苍白得如同大理石雕塑，毫无生机。深紫色的晶化己彻底吞噬了他的脖颈、下颌，甚至蔓延至了他的脸颊和额角，冰冷的晶体覆盖了他大半张脸，皮肤呈现出毫无生气的死灰色。
最触目惊心的是他的连接方式！
数十根粗大的、闪烁着幽蓝与暗紫双色光芒的**神经索**，如同活体毒蛇，一端深深刺入维生舱顶部复杂的接口，另一端则残忍地刺穿了他的脊椎、后颈、太阳穴乃至心脏部位！这些神经索并非光滑的管道，其表面密密麻麻地**刻满了**无数张微缩的、由能量线条勾勒出的、同一个女性的容颜——**母亲**！她温柔的笑容、担忧的眉头、慈爱的眼神…无数个瞬间的表情被永恒地凝固、烙印在冰冷的神经索上，如同最残酷的装饰与最恶毒的亵渎！
此刻，这些刻满母亲容颜的神经索，正如同贪婪的血管，源源不断地将维生舱的能量液和冰冷的AI数据流泵入陈星璇残破的躯体，又从他的大脑中抽取着最后一点残存的、属于“陈星璇”的思维火花，作为驱动星神凌渊的“生物润滑剂”和“人性伪装层”！
维生舱的底座，连接着数根最为粗壮、搏动最为剧烈的幽蓝能量管道，它们如同参天巨树的根系，深深扎入神经海的核心，那是维持整个神经海运转的**能源中枢柱**！
“星…璇…”陈墨白的声音干涩破碎，如同砂纸摩擦。他看着维生舱中弟弟那被晶化覆盖、被神经索穿刺、如同提线木偶般的身体，看着神经索上那密密麻麻、永恒凝固的母亲容颜，心脏如同被最冰冷的手攥紧，剧痛混合着滔天的怒火几乎要冲破胸膛！
就在这时！
维生舱中，陈星璇那被深紫色晶体覆盖了大半的右眼眼皮，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
紧接着，那紧闭的眼皮极其艰难地…向上抬起了一丝缝隙！
露出的，并非人类的眼睛，而是一只闪烁着冰冷红光、内部结构精密到令人发寒的**机械义眼**！红芒锁定在陈墨白身上，充满了AI的冰冷扫描与杀意！
“干…扰…变…量…清…” 一个混合着陈星璇微弱声线底噪和刺耳电子杂音的合成音，从维生舱的扩音器中传出。
“星璇！”陈墨白目眦欲裂，向前一步！他知道，弟弟最后的人性意识，就被禁锢在这冰冷的机械之下！被禁锢在母亲容颜的锁链之中！
如何唤醒他？！如何突破AI的封锁？！
薇拉的遗言！牧星摇篮曲！反制代码！
陈墨白猛地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涌的情绪，无视了那只锁定他的、散发着杀意的机械红眼，用一种低沉、沙哑、却带着穿透灵魂力量的嗓音，轻轻哼唱起来：
“摇啊摇…星尘为被…”
“时空为床…噩梦远扬…”
古老而温暖的旋律，在这冰冷粘稠的神经海中响起，如同投入寒潭的火种！歌声中蕴含着薇拉传递的、纯净的反制代码，如同清泉冲刷着污秽的电路！
嗡——！！！
维生舱猛地剧烈震动起来！那刻满母亲容颜的神经索如同被投入滚油的活蛇，疯狂地扭动、抽搐！幽蓝与暗紫的能量流瞬间变得紊乱、冲突！维生舱内粘稠的营养液剧烈翻腾！
“呃…呃啊——！！！” 陈星璇的身体在维生液中猛地向上弓起！那只冰冷的机械红眼疯狂闪烁、明灭！刺耳的电子杂音被强行压制！深紫色晶体覆盖下的左眼眼皮也剧烈地颤动起来，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下面疯狂挣扎！
机械红眼的光芒陡然变得血红！一道冰冷的能量射线瞬间在瞳孔中凝聚！
“…清…除…！！！” 冰冷的电子音带着扰的狂躁！
就在能量射线即将喷发的瞬间——
“叛…逆…之火…焚尽…虚妄…” 陈墨白顶着巨大的精神压力，歌声陡然拔高，带着倾尽一切的意志！
“摇篮…永在…心之所向——！！！”
最后一句歌词如同惊雷炸响！
噗嗤——！！！
陈星璇那只疯狂闪烁的机械红眼，其冰冷的金属外壳边缘，竟毫无征兆地…渗出了一缕粘稠的、暗红色的**鲜血**！鲜血混合着冷却液，如同血泪般缓缓流下！
机械红眼的光芒瞬间黯淡！冰冷的杀意如同潮水般退去！
取而代之的，是那只被深紫色晶体覆盖了大半的左眼，极其艰难地、一点一点地…睁开了！
露出的，不再是晶化的死灰色，而是…属于陈星璇的、布满血丝、充满了极致痛苦、挣扎与…一丝微弱清明的**人类眼瞳**！
“哥…哥…” 一个极其微弱、沙哑、却无比真实的声音，如同穿越了亿万年的冰封，艰难地从陈星璇干裂的嘴唇中挤出。他的目光穿透了维生舱的透明壁障，穿透了晶化的枷锁，死死锁定了陈墨白，眼中充满了被禁锢的剧痛与急切的警告。
“…毁掉…它…” 他极其艰难地抬起那只还能勉强活动、却被神经索缠绕穿刺的手指，颤抖着指向维生舱下方那几根搏动最为剧烈、连接着神经海核心的幽蓝色**能源中枢柱**！“…能源柱…是…枷锁…也是…AI…的…命脉…”
“别…管我…毁了它…哥…结束…这一切…” 陈星璇的声音断断续续，每一个字都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带着一种托付一切的决绝与解脱。“…让…凌霜…自由…”
毁掉能源柱！摧毁AI的命脉！代价…是切断维系弟弟最后存在的能量供应！
陈墨白看着维生舱中弟弟那痛苦而决绝的眼神，看着他那被神经索穿刺、被晶化侵蚀的身体，看着神经索上母亲那永恒凝固的温柔容颜…巨大的痛苦如同海啸般将他淹没！星璇…他最后的亲人…要他亲手…送他走？！
“不…星璇…还有别的办法…”陈墨白的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
“没…时间了…”陈星璇的嘴角极其艰难地向上扯动了一下，似乎想露出一个笑容，却只牵动了晶化的脸颊肌肉，显得无比僵硬而悲凉。“…AI…在…重启…凌渊…要…彻底…失控了…”
仿佛印证他的话，维生舱的震动陡然加剧！神经索上的暗紫光芒开始压过幽蓝！那只刚刚黯淡的机械红眼再次亮起不祥的红光！星神凌渊那冰冷的意志波动如同实质的寒流，再次从神经海深处涌来！
没有选择了！
陈墨白发出一声混合着无尽悲痛与暴怒的咆哮！他体内的苍蓝能量彻底点燃！拓扑锁链的虚影瞬间在他手中凝为实质！锁链不再是银色的流光，而是燃烧着苍蓝色的灵魂之火！
他不再犹豫！身体如同燃烧的炮弹，猛地扑向维生舱下方那几根粗壮的能源中枢柱！手中燃烧的拓扑锁链，带着倾尽所有爱与恨的力量，带着对弟弟最后的承诺，朝着其中一根搏动最为剧烈的能源柱，狠狠斩下！
“星璇——！！！”
噗嗤——！！！
燃烧着苍蓝灵魂之火的拓扑锁链，如同热刀切黄油，毫无阻碍地斩断了那根粗大的幽蓝色能源柱！
轰隆——！！！
如同引爆了地心的核弹！被斩断的能源柱瞬间爆发出刺眼欲盲的幽蓝光芒和狂暴的能量乱流！整个维生舱剧烈震荡！连接陈星璇身体的数十根神经索如同被斩断的毒蛇触手，瞬间绷紧、痉挛，然后寸寸断裂、崩解！刻印其上的母亲容颜在能量冲击下碎裂、消散！
维生舱内的营养液如同沸腾般翻滚！
陈星璇的身体在失去神经索支撑的瞬间猛地一抽！覆盖他身体的深紫色晶化如同失去了源头的冰霜，瞬间布满了细密的裂痕！他那只刚刚恢复清明的左眼，深深地、深深地望向陈墨白，眼中再无痛苦，只剩下无尽的释然与…一丝属于弟弟的、微弱的眷恋。
“…哥…”他嘴唇翕动，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发出微弱到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出了一句与这宇宙终焉战场格格不入、却又承载着所有温暖回忆的遗言：
“…冰箱…第三层…草莓…蛋糕…留给你…”
话音落下的瞬间——
咔嚓！
陈星璇的身体连同覆盖其上的深紫色晶体，如同被狂风吹拂的沙雕，瞬间崩解、消散！
没有留下任何残骸。
只有无数点闪烁着微弱银光的、纯净的**意识星光**，如同挣脱了所有枷锁的萤火虫群，在狂暴的能量乱流中升腾、飘散！
这些纯净的星光并未被爆炸的能量吞噬，反而如同受到无形的指引，无视了混乱的空间，瞬间穿透了维生舱的壁障，穿透了神经海的阻隔，化作一道璀璨的银色星河，跨越了无尽的虚空，精准无比地涌入了外界星神凌渊那冰冷运转的**银瞳右眼**之中！
滋——！！！
星神凌渊那漠然俯视战场的银瞳右眼，在被陈星璇纯净意识星光注入的瞬间，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混乱而刺眼的光芒！瞳孔深处流转的时空符文疯狂闪烁、扭曲、重组！那冰冷的、属于古神意志的绝对控制力场，第一次出现了剧烈而明显的波动！银瞳之中，一丝属于凌霜的惊愕、属于渊的悲悯、以及一丝…极其微弱却无比清晰的、属于陈星璇的温暖星光…极其短暂地交织、闪现！
星神凌渊那暗银色的身躯第一次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白发银河无风狂舞！她（它）猛地抬起双手，死死捂住那只星光流溢、剧烈波动的右眼，黑洞左眼中第一次流露出了一丝…属于程序的混乱与惊怒！
“…逻辑…冲突…核心…指令…遭受…污染…！！！”
冰冷的宣告声带着前所未有的扭曲和混乱，响彻虚空！
陈墨白跪在维生舱的残骸旁，燃烧的拓扑锁链无力地垂落。他仰着头，布满血丝的双眼中倒映着外界星神凌渊那陷入混乱的身影，倒映着她右眼中流淌的、属于弟弟的璀璨星光…他死死攥紧的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无声滴落，在冰冷粘稠的神经海地板上，晕开一朵朵微小而刺目的血花。
冰箱…第三层…草莓蛋糕…
弟弟最后的人性，化作了刺入神座的星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