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秦霜正想解释，王符元却按住了她。
这般举动在曹方的眼里却有一丝挑衅的味道，秦霜睁眼看着王符元，似乎根本不敢想象此人是那日自己玩弄于鼓掌之中的软弱男人。
看到王符元强势的一面，此刻她竟有些晃神。
曹方有些怒意，“此是何意，宋朝自三川会战不敌后，提出每年纳税，何来上贡之意？”
脸不红心不跳，王符元观察曹方的反应，得到两个信号：
其一，‘不敌’，说明对于宋朝的实力，曹方极度不认可，甚至可说是看不起。
可谁都明白三川之所以败，是宋朝的军事管理混乱、指挥不利，而非宋军军力不足。
曹方作为前线高层，不可能不知道其中利害关系。
他不承认，我可以借题发挥。
其二，‘纳税’和‘上贡’的区别很明显，一个主动，一个被动，一个是交易额差，一个是被动示弱。
自古战败一方哪有‘纳税’之意，况且西夏本就是宋朝割裂而出。
所以曹方对宋朝的敌意来自于骨子里的不认可，然而却迎合秦帆和秦霜，说明他视野开阔。
秦帆是没有贸易主导权的，所以定是有留人之意，且其中与贸易无关。
为了留下人才造福西夏，这个点可以利用。
王符元笑了笑，“曹大人莫怪，小人过去上任时间短，对西夏之事不是很明白，用语不当，抱歉。”
“但是久闻曹大人善于用兵，必定知道知己知彼方能百胜之意。”
“宋朝多番败师，是因那军事管理不足、指挥混乱，然而军力充足，倘若被那宋朝几个用兵良师掌握大权，重整队伍，不知道曹大人届时还有几分把握？”
曹方闻言，顿了顿，眼里开始有了亮光。
不等曹方回答，王符元接过引子，“依小人拙见，宋朝要赢，简单，就是变法，可是推动改制就需要革新，要切去文官动脉。”
“然而皇帝手段不够强硬，臃官层层阻碍，难以落实。”
“留给宋朝有志之士的希望极为渺茫，他们无用武之地。”
“所以，这样的人才，如果离开宋朝，那么宋朝败势不会再有回旋余地。”
“曹大人，心动否？”
众人错愕，秦霜目瞪口呆，王符元笃定了此人必然惜才，可是唯一不能确定的是，他在不在意一个背叛了原主的人才。
王符元故意暗示，自己也是那些人才之一。
这一点，对于接下来如何做事尤为重要，毕竟单靠秦霜的面子来入局，是不够的。
短暂的宁静，曹方嘴角抖动，“哈哈哈哈！有趣！甚是有趣。”
“王大人！早闻秦大人常谈，身边有一奇人，远见过于常人，今日一见，确当如此！”
“放心吧！既然让你入了曹府，我就有意交善缘，你不用试探。”
王符元松了一口气，当然是在心里，曹方自然明白他是在试探。
可是不试探，对付这种人，他根本永远不会承认你的价值，所以说，试探是必须！
看到曹方的反应，秦霜立马笑起来，看着王符元的眼里也有了光。
事到如今，不论王符元是否能入西夏，起码曹府的门敲开了。
王符元当然意会，高手过招点到为止，剩下的就是真正的要回答曹大人之前的疑问了，要体现出自己的价值。
“曹大人.....”
可还没说完，却有一人突然进门。
只见一袭紫衣女子从门外轻步而入，双手交叉，纤纤玉手上有珠宝。
样貌如仙女下凡，头戴发簪，眼皮朝下。
虽然华贵，却有一丝丝凄凉之意，在王符元眼里，此女要是一笑必然会倾国倾城。
此时，他第一次体会到周幽王烽火戏诸侯的典故，也理解了周幽王的心情。
曹方看到女子赶忙抬手示意其坐在一旁，没有耳语。
看来是自己人，曹方很信任。
女子朝着众人点了点头，找到近门的位置坐下，看似不愿入局，却又对大家的对话有兴趣。
应该方才在门外偷听了。
秦霜见到此人，连忙点了点头，女子也打了个无声的招呼。
王符元有些发愣，可看到曹方期待的看着自己，立马接着说：
“曹大人，不知您对卿州之地有何看法？”
曹方只是摇了摇头，可是似笑非笑的样子似乎是有想法，却不愿与王符元分享。
而王符元也不避讳，“现在西夏有两个大问题，其一关于民族的复杂性，其二是贸易流通的依赖性。”
众人疑惑，曹方问道，“何为......复杂性？依赖性？”
王符元立马解释了这两个现代词，“复杂性，描述了西夏现在多民族的局势，包含褒义或贬义，不过在这里，我更愿强调其贬义。”
“多民族，无法同心，日久生变不说，而谁是主，尚无定论。”
“这就导致西夏内部在无事之秋，容易乱。”
说到此，曹方突然眼睛一亮，他听出来了，王符元在讽刺自己管不住西个老婆！
王符元见状不给曹方反应，立马又强调，“而依赖性，同样与多民族的复杂性相关。”
“民族复杂，谁也不服谁，所以大家穿的衣服、住的房子都风格迥异。”
“最重要的是，用的货币就不同。”
‘哐当！’
一声清脆的声音从方才入坐的女子手中传出，她正准备喝茶，可是明显被惊到，茶碗盖和茶碗之间不小心敲出了声。
不理会，王符元接着说，“如今池平虽处边境，接壤西夏刚刚夺得的卿州，可是宋朝受制于辽、金，陆地上的丝绸之路早己衰退。”
“然则这不代表与西夏就不能做贸易，目前两国和平必然能够打破此局面。”
说道此处，王符元突然站了起来，在房间中开始边走边说，宛如一位智者，不，神人！能和那传说中的诸葛亮媲美。
“宋朝之所以敢于和西夏持续在战时贸易，因为宋朝认为自己有强大的牵制力。”
“那就是所有的境外贸易用的都是宋朝货币。”
“于是，若两国交恶，所有的交易都会受到宋朝牵制。”
“那时候，战争持续越久，对西夏产生的财务冲击就越大，对西夏就越不利。”
曹方的双手开始颤抖，他看向了那位女子，眼里有很强的认同感。
“如何破局？”曹方突然急切的问道。
王符元笑一笑，很好，自己的价值正在蹭蹭上涨！
“很简单，利用西夏的劣势。”
“没有固定货币的特点，专门创造一个独属于两国之间交易的货币，这种货币西夏也可以在诸多现有货币中任选其一。”
“未来两国之间的交易，西夏只承认此货币。”
王符元伸出两根指头。
“两个好处，其一，货币价值之间的兑换更便利，西夏多民族之间的货币都依这个货币为主导，这也利于未来统一西夏民族。”
“其二，宋朝无法再牵制西夏，而且宋朝对陆地丝绸之路有执念，趁着与金、辽交恶，他们根本无法拒绝西夏的提议。”
“只因，西夏有马匹、廉价的盐、毛皮和药材等，宋朝需要！”
说道此处，王符元立马沉默，他不愿再多提及。
关于通货膨胀、物价贬值、经济萧条，哪一个不是瞬间就能瓦解古代国家的存在？
对于这些人，现在暂时还是不要说太多为妙。
可是曹方、秦霜还有那个神秘的女子，都怔怔的看着王符元。
方才的分析，让所有人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