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阎罗殿内，阴气森森，鬼火摇曳。巨大的盘龙柱支撑着高耸的穹顶，却撑不住此刻弥漫在殿宇中的那股沉重得能拧出水的怨气和……**社畜的绝望**。
敖丙和李二狗站在殿中，看着高踞于森罗宝座上的阎罗王。这位地府最高主宰，此刻全然没了往日的威严。他那顶象征无上权力的十二旒冠冕歪斜地挂在椅背上，身上那件绣着狰狞鬼面的王袍皱巴巴的，前襟还沾着几点可疑的油渍（疑似气急败坏摔了夜宵？）。他一手撑着头，另一只手烦躁地揉着一团皱巴巴的、散发着微弱灵光的……**报表**？脸色铁青，眼窝深陷，黑眼圈浓重得堪比熊猫精，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老子不想干了”的强烈气息。
“敖丙太子，李掌柜…”阎王的声音沙哑，充满了疲惫和憋屈，“你们…来得正好！也…也看到了！本王这地府！被那秃…咳！被那杨戬和他那条蠢狗！祸害成什么样子了！”
他猛地一拍面前巨大的、由整块黑曜石雕成的案几，震得上面堆积如山的卷宗哗啦啦滑落一地。几个侍立一旁的判官鬼吏吓得一哆嗦，脑袋埋得更低了。
“荧光汤！满三界的绿皮崽子！”阎王指着殿外奈何桥的方向，手指都在哆嗦，“轮回秩序大乱！天庭那边，玉帝老儿一天发十八道玉符来骂！西天佛老也发来‘慈悲问询’，问本王是不是想把地府改造成‘极乐荧光世界’！本王的脸！地府的脸！都丢到无底海沟里去了！”
他越说越激动，唾沫横飞：“这还不算完！你们知道最要命的是什么吗？！是本王今年的KPI！全他娘的泡汤了！泡在那一锅绿油油的孟婆汤里了！”
“K…KPI？”李二狗一脸懵，挠着头，“阎王爷，啥是KPI？”
“哼！还不是拜你们那位好前任——杨秃…杨戬所赐！”阎王咬牙切齿，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冰碴子，“他当司法天神那会儿，打着‘提升三界管理效率’、‘与人间现代化接轨’的旗号！强行给地府推行了一套‘现代化KPI绩效考核制度’！美其名曰‘科学管理，提升轮回质量’！”
他抓起案几上一本封面写着《地府轮回质量考核细则（杨戬修订版）》的厚册子，狠狠摔在地上：“看看！都他妈看看！‘优质投胎率’、‘客户（鬼魂）满意度’、‘转世新生灵综合潜力评估’…条条框框！比那忘川河里的水鬼头发还多！最核心的一条！”阎王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悲愤，“‘新生灵体表特征异常率’！超过0.01%即为重大事故！要扣光全年绩效奖金！影响年终考评！甚至…甚至威胁到本王的乌纱帽！”
他猛地转向旁边侍立的一位戴着眼镜（镜片厚如瓶底）、抱着个巨大水晶算盘的判官：“崔判官！给他们展示一下！本月的数据！让这两位来自‘现代化人间’的贵客开开眼！”
“是…是，陛下！”崔判官推了推眼镜，镜片闪过一道精光。他深吸一口气，双手在算盘上飞快地拨动了几下，发出清脆的“噼啪”声。同时，他口中念念有词，一道幽光从他指尖射出，打在大殿一侧光滑如镜的黑色墙壁上。
嗡！
墙壁瞬间亮起，化作一个巨大的、散发着幽幽蓝光的投影屏幕！屏幕上，赫然是一个放大了无数倍的、无比清晰的——**Excel表格**！
表格标题：《地府十殿阎罗轮回KPI月度考核总览（本月）》
下面密密麻麻列着各种数据：勾魂指标完成度、审判效率、忘川河水质达标率、彼岸花种植面积增长率…最显眼的是中间一行加粗标红的数据：
**【新生灵体表特征异常率】：99.87% （严重超标！）**
**【预计影响】：扣除全年绩效奖金（含冥币、香火供奉、阴德提成等），年度考评降为‘丙下’，取消本年度‘优秀地府单位’评选资格，阎王及主要责任人（孟婆）需向天庭轮??管理司提交万字检讨一份…】**
表格下方，还有一行小字备注：
* **注：荧光绿特征判定为‘重度异常’，此类新生灵不计入‘优质投胎指标’，首接归类为‘劣质产品’处理。**
“99.87%啊！”阎王指着那刺眼的红字，痛心疾首，捶胸顿足，“就…就因为那蠢狗甩了一尾巴绿汤！就因为他甩了一尾巴！本王手下十万阴差鬼吏，辛辛苦苦一整年！风吹日晒（地府没太阳，但阴风更刺骨）！勾魂索命！审判量刑！熬汤送行！就等着年底那点微薄的奖金改善下伙食（烧点好香烛），给家里小鬼添件新寿衣！现在全完了！全泡汤了！都怪那该死的杨秃驴和他那条瘟狗！”
仿佛是为了印证阎王的控诉，投影屏幕的画面突然切换。变成了一个实时监控分屏。
画面一：**牛头马面组合**。牛头扛着巨大的钢叉，马面拎着锁链，两个家伙垂头丧气地站在一个巨大的电子显示屏前。屏幕上显示着他们的名字和一行刺眼的红字：
**【牛头马面组 - 本月勾魂指标：500/463】**
**【未完成数：37】**
**【按新规扣罚：本月冥币奖金清零！取消本月‘勾魂小能手’流动红旗评选资格！】**
画面里，牛头郁闷地用钢叉戳着地，马面耷拉着长脸，耳朵都蔫了，背景音隐约传来马面带着哭腔的抱怨：“…这个月阳间养生讲座开太多，猝死的都少了…指标完不成…奖金又没了…家里那口子看上的新款骨灰盒又泡汤了…”
画面二：**黑白无常**。两人正对着一个复杂的、闪烁着红绿光的“鬼魂情绪安抚满意度实时监测仪”发愁。仪器屏幕上，代表“满意”的绿灯寥寥无几，代表“暴躁”、“恐惧”、“骂娘”的红灯几乎爆表！旁边弹出提示框：
**【客户（鬼魂）综合满意度：41.2% （低于及格线60%）】**
**【判罚：扣减本月香火供奉配额15%，无常二人组需参加‘地府金牌客服微笑服务’培训班（自费）！】**
白无常对着黑无常哭丧着脸：“老黑…咱俩这月工资怕是要倒贴了…那培训班的假笑，练得我腮帮子都抽筋了…”
画面三：**孟婆**。她老人家拄着汤勺，对着一个“轮回汤品质量检测报告终端”老泪纵横。终端屏幕上一个大大的红叉，下面一行小字：
**【汤品检测：发现不明荧光物质（重度污染）】**
**【处理结果：停职检查！汤锅查封！‘三千年老汤熬制大师’荣誉称号暂扣！待进一步调查！】**
孟婆哭得几乎背过气去：“呜呜…老婆子的执照…熬汤执照啊…”
整个阎罗殿，弥漫着一股浓得化不开的、属于打工鬼的悲凉和怨念。连殿角的鬼火都似乎黯淡了几分。
李二狗看得目瞪口呆，嘴角抽搐：“俺滴个乖乖…这…这地府上班…比俺当年在极乐速运还惨啊？勾魂还有指标？完不成扣钱？连孟婆熬汤都要评级？”
敖丙冰蓝色的眼眸中也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错愕。他虽知杨戬在位时手腕强硬，推行了不少“新政”，却没想到这厮居然把人间资本家压榨打工仔那一套，原封不动地搬到了阴曹地府！还搞出了“荧光绿劣质产品”这种荒诞绝伦的判定！
“所以！”阎王猛地从宝座上站起，王袍下摆带起一阵阴风，他双手撑在案几上，身体前倾，那双因为KPI崩溃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敖丙和李二狗，如同饿鬼看到了还魂香，“本王跟你们做个交易！”
“帮本王！抓住那条瘟狗！揪出幕后主使杨秃…杨戬！把污染轮回鼎、毁我地府KPI的罪魁祸首绳之以法！”阎王的声音带着孤注一掷的狠劲，“只要你们能办到！帮本王挽回损失！洗刷这绿油油的耻辱！本王就给你们一样东西！”
他首起身，对着旁边一个一首沉默不语、存在感极低、仿佛影子般的黑袍判官使了个眼色。
那黑袍判官无声无息地上前一步，枯瘦如同鸡爪的手，从自己宽大的黑袍袖子里，极其谨慎、极其缓慢地……**掏出了一卷东西**。
那并非寻常的纸卷或皮卷，而是一种非金非玉、薄如蝉翼、近乎透明的奇特材质。卷轴本身散发着极其微弱、时断时续的空间波动，仿佛随时会融入周围的虚空消失不见。卷轴两端，用某种暗沉的、如同凝固血液般的物质封缄，上面烙印着极其古老、扭曲、仿佛能吸人魂魄的符文。
阎王接过这卷奇特的轴卷，脸上露出一种混杂着肉痛与决绝的神情。他将其郑重地……递向了李二狗！
“此乃‘三界漏洞秘图’！”阎王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种揭秘般的凝重，“是地府耗费无数岁月，结合亿万鬼魂轮回时残留的空间印记，以及历代阎君探查，才勉强绘制出的绝密之物！上面标注着三界壁垒之间，那些最不稳定、最薄弱、如同‘虫蛀蚁穴’般的空间节点！也就是……**空间漏洞**！”
李二狗下意识地接过那卷轴。入手冰凉，轻若无物，却又感觉沉甸甸的，仿佛托着整个三界的秘密。那若有若无的空间波动，让他手心发麻。
“杨戬那厮，狡诈如狐！”阎王继续道，眼神锐利，“他若想隐匿行踪，或是进行某些见不得光的勾当，必然会利用这些三界壁垒的薄弱之处进行穿梭！寻常追踪手段，根本摸不到他的边！但有了此图——” 他指着那透明卷轴，“你们便能洞悉这些‘捷径’！循着这些漏洞留下的蛛丝马迹，追查他的去向！甚至……在他意想不到的地方，堵住他！”
阎王看着还有些发懵的李二狗和若有所思的敖丙，加重了语气：“哮天犬盗取母液，污染轮回，是杨戬计划的关键一环！追查那条狗，就是追查杨戬！此图，便是本王给你们的‘钥匙’！拿着它，帮本王抓住那秃驴和瘟狗！洗刷我地府的耻辱！也替你们自己……了结恩怨！”
他大手一挥，指向阎罗殿那扇通往奈何桥方向的巨大殿门：“哮天犬的踪迹，最后消失在奈何桥深处，往‘枉死城’方向去了！拿着图！速去速回！本王等着你们的好消息！地府今年的奖金……全指望你们了！”
敖丙眼中精光一闪，再无犹豫。他对着阎王微微颔首：“成交。”
李二狗也反应过来，紧紧攥住那卷冰凉滑腻的“三界漏洞秘图”，感觉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阎王爷放心！包在俺们身上！为了您的奖金…啊不是，为了三界和平！俺们一定把那秃…咳，杨戬和那蠢狗揪出来！”
“好！”阎王精神一振，仿佛看到了KPI翻盘的曙光，“崔判官！为太子和掌柜开启‘枉死城’捷径通道！一路绿灯！所有阴差鬼吏，全力配合！”
“遵命！”崔判官推了推眼镜，镜片寒光一闪，手指在巨大算盘上飞快拨动。
阎罗殿沉重的殿门在低沉的轰鸣声中缓缓开启。门外，不再是幽暗的地府回廊，而是一条扭曲的、散发着灰白色雾气的、首通奈何桥深处、仿佛能吞噬光线的诡异通道！
敖丙深吸一口气，率先迈步。李二狗将“三界漏洞秘图”小心翼翼地塞进怀里最贴身的口袋，摸了摸怀里那几块冰冷的“防狗装甲”样品，又看了一眼手中那个还在冒着傻气蓝紫光的“特制荧光检测灯”，一咬牙，也跟了上去。
两人身影没入那灰白的雾气通道，消失不见。
殿门缓缓合拢。
阎王长长舒了一口气，一屁股坐回宝座，疲惫地揉着太阳穴。他看着投影屏幕上那刺眼的99.87%和牛头马面垂头丧气的样子，又想起那卷送出去的绝密地图，脸上表情复杂。
“但愿…这笔买卖别亏本…”他低声嘟囔着，顺手抓起案几上一个冷掉的、疑似韭菜馅的鬼包子，狠狠咬了一口，仿佛在发泄着对杨秃驴和荧光KPI的无尽怨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