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锦
第三十九章 锦
白衣男子周身气质温润矜贵,与这喧闹的街市格格不入。
“光天化日,欺凌弱女,忠节侯府的教养,令人大开眼界。”
季凌轩被白衣男子的目光看得心头莫名一悸,强撑着胆子呵斥道:“你算什么东西!也敢管本少爷的闲事?给我连他一起……”
他狠话未放完,白衣男子身后迅速冲出一个侍卫。
侍卫并未拔刀,只是抬手举着一枚玄铁令牌,在季凌轩眼前一晃。
令牌样式古朴,上面一个“锦”字,边缘镌刻着繁复的云纹。
季凌轩嚣张的气焰如同被兜头浇了一盆冰水,瞬间熄灭,剩下的狠话卡在喉咙里,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如纸,额头上冷汗涔涔而下。
他双腿发软,踉跄着后退一步,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看向白衣男子的眼神充满了惊恐。
“季公子还是先回府,改日,我必登门问问忠节侯如何教养儿子的。”
白衣男子的话一出,季凌轩如蒙大赦,头也不回地狼狈逃窜,瞬间消失在人群中。
文书斋内一片寂静。
掌柜的早已低下头,他这店开的大,又有背景,刚刚那令牌,他可太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了。
但季仪言不知道啊,她不清楚为何一个令牌竟能让季凌轩那混账吓成那样。
这白衣男子到底何人?
她压下翻腾的思绪,上前一步,对着白衣男子盈盈一拜:“多谢公子。”
白衣男子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一瞬,并未言语,径自离去,背影很快融入街市 。
“装神弄鬼。”
苏糖糖小声嘀咕了一句,随即又高兴起来,拉着季仪言:“季姐姐别理他们,东西包好了吗?我们快走!去对面酒楼,我请你吃点心压压惊!”
季仪言拍了拍她手,将小二打包好的文房四宝递给夏蝉,又拿出一个小布袋塞给她低声嘱咐:“你找个由头回一趟留香阁,把这些交给眉小娘。告诉她我如今是良妾,在府中一切都好,让她和澈儿安心。这银子,让他们该添置什么就添置,尤其是澈儿,书院考试在即,万不能委屈了。”
“姨娘放心,奴婢省得。”
夏蝉郑重地接过东西,小心收好。
季仪言看着她,又低声补了一句,怕苏糖糖听见:“若…若眉小娘问起侯爷待我如何,你便说侯爷待我尚可,赏赐不少,衣食无忧。”
她顿了顿,声音更低了些:“旁的,不必多说。”
“是,奴婢明白。”
夏蝉走后,苏糖糖果然拉着季仪言在外逛到日头西斜才尽兴而归。
两人刚踏进花檐阁院门,便觉气氛有些凝滞。
暮色四合,屋内并未点灯。
程妄一身墨色常服,端坐在正厅的主位上,指节分明的手正缓缓转动着桌上一个空了的白瓷茶杯。
昏暗中,他轮廓分明的侧脸显得有些冷硬,周身散发着低气压。
流云垂手肃立在他身后,眼观鼻鼻观心。
蜀淮坐在房梁上,认真检查房柱的安全情况。
“侯爷?”
季仪言心头一跳,面上适时地露出几分惊讶和无措。
苏糖糖可不怕,笑嘻嘻地跑过去:“侯爷!您怎么在这儿?我跟季姐姐出去玩儿了,可好玩了!我们还……”
“苏糖糖。”
程妄打断她,声音听不出喜怒,目光却落在季仪言身上:“你先回清荷小筑。”
苏糖糖眨眨眼,看看程妄,又看看季仪言,似乎想说什么。
随后,她像是想到什么一般,眼前一亮,脸上的笑都藏不住了,赶紧跑开,甚至还给了季仪言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
蜀淮见状赶紧跟过去,花檐阁内只剩下三人。
“去哪儿了?”
程妄放下茶杯,声音平淡。
季仪言走到他面前,低眉顺眼地行礼:“去给澈儿买了文房四宝,过几日澈儿就要参加潇洲书院考核了。”
说罢,季仪言抬起眸子,一脸无辜的继续道:“侯爷昨日还让妾身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今日,就不作数了?”
程妄看着她这副无赖模样,竟是被她气笑了:“言儿倒会拿本侯的话堵本侯的嘴。”
“妾身不敢。”
季仪言皱了皱鼻子,走到他身边扯了扯他衣摆。
一旁的流云实在没忍住,小声插了句嘴:“主子,您下了值就回府了,一直在花檐阁等着,说等季姨娘回来一起用晚膳…”
“流云!”程妄声音陡然一沉,带着薄怒,“多嘴!”
流云立刻噤声。
季仪言心中微动,等她一起用膳?
这倒是从未有过...
季仪言蹲下身,环抱着他的腿,将脸颊贴上去。
“侯爷,言儿不知道侯爷今天要来,是言儿的不是。”
她如同乖巧猫儿一般,脑袋蹭来蹭去的。
“言儿知错了,言儿下次一定不乱跑,不惹侯爷生气。”
程妄垂眸,掌心抚过她头发,指腹。
他知道,她在装乖,再有下次估计还会再犯。
可胸中的郁气,竟消散了大半。
他抬手将人拉起,季仪言低呼一声,猝不及防跌坐在他坚实的大腿上,被他牢牢圈在怀中。
“下次出门,带上人。”
程妄低沉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带着不容置喙,却少了几分之前的冷硬:“先用膳。”
季仪言温顺地靠在他怀里,轻轻“嗯”了一声。
接下来三日,程妄竟都宿在了花檐阁,消息像长了翅膀飞遍侯府后院。
倾翡院内,瓷器碎裂的声音不绝于耳。
“贱人!下贱胚子!狐媚子!”
尚岑竹气得胸口剧烈起伏,将手边能砸的东西都砸了个遍,胭脂水粉玉器摆件散落一地狼藉。
“才抬了良妾几天?就勾得侯爷魂都没了!连着三天!三天!当我是死的吗?!”
她抚着自己隆起的肚子,前几日她还能以肚子不舒服为由把侯爷叫走,可这才几天?侯爷竟又回了那贱人那里!
“夫人息怒!仔细身子!”
大丫鬟春红吓得脸色发白,想上前劝,又怕被迁怒。
“息怒?我怎么息怒!”
尚岑竹抓起一个白玉镇纸狠狠掼在地上 :“去!给我去花檐阁!就说我肚子疼得厉害,请侯爷过来!快去!”
春红不敢耽搁,连滚爬爬地跑了出去。
花檐阁内,晚膳刚摆上桌。
程妄正夹起一块清蒸鲈鱼,准备放入季仪言面前的碟子里。
“侯爷!侯爷!”
春红哭喊着冲了进来,扑通跪倒在地:“求侯爷快去看看吧!侧妃夫人腹痛如绞,脸色都白了!一直喊着侯爷您呢!”
程妄动作一顿,眉头蹙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