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换人
第四十六章 换人
“爷!”
季晴敏盈盈下拜,声音柔得能滴出水来:“您今日怎么有空过来?可用过早膳了?妾身这就吩咐小厨房……”
“不必。”
程妄打断她,径直走进花厅,在主位坐下,目光扫过桌上精致的早点:“夫人用吧。”
季晴敏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随即又漾开,亲自执起玉箸,殷勤地为程妄布菜:“爷尝尝这水晶虾饺,是妾身特意吩咐小厨房……”
“有件事。”
程妄再次打断她,声音平淡无波:“下月十五是岳丈寿辰,你准备一下,带仪言一同回去贺寿。”
季晴敏脸上的笑容彻底凝固了,手里的玉箸“啪嗒”一声掉在碟子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带季仪言回去?那个贱人?在父亲寿宴上露面?让她在主母和那些贵妇面前丢自己的脸吗?
她强压下心头的惊怒和翻涌的酸涩,挤出一个为难的笑容,声音刻意放得柔和:“爷…这恐怕不妥吧?仪言她…毕竟是妾室,身份低微,随妾身回去,只怕连主院的门都进不得,平白惹人笑话,也…也委屈了她不是?”
“身份低微?”
程妄端起茶盏,慢条斯理地用杯盖撇着浮沫,眼皮都没抬一下:“季澈考中潇洲书院榜首,距离藏书院也只是一步之遥。季凌轩现在童生都未过,听说三天前还因为斗蛐蛐跟人打了一架。
季仪言怎么说也是忠节侯府正经的小姐,夫人若是觉得她身份低微,配不上侯府的脸面——”
他放下茶盏,杯底与桌面碰撞,发出轻微却清晰的“嗒”一声。
“那倒也无妨”
程妄抬眼,目光终于落在季晴敏瞬间煞白的脸上:“本侯可以抬她做贵妾,如此,身份便够了。”
贵妾?!
“不行!”
季晴敏失声尖叫,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从椅子上弹起来,脸上血色尽褪,涂着鲜红蔻丹的手指死死抠住了桌沿。
她声音尖利,带着无法掩饰的惊惶和抗拒。
“为何?”
程妄微微后仰,靠向椅背,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失态的模样,眼神里没有半分温度:“季仪言是你亲自挑选做通房的,她若能生下子嗣,于你,于侯府,皆是好事。抬她做贵妾,让她娘家面上有光,忠节侯府也乐见其成。夫人如此激烈反对,所为何故?”
季晴敏被他问得哑口无言,心口像被一只冰冷的大手狠狠攥住。
她嘴唇哆嗦着,张了又合,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难道要她说,是因为嫉妒?
嫉妒那个贱婢得了侯爷的垂青,嫉妒侯爷亲自带她出门还送她东西,嫉妒她年轻貌美能轻而易举就能得到自己费尽心机也得不到的东西?
这些话,她一个字都不能说。
说出来,就是承认自己的失败,承认自己这个正室夫人当得何等可笑!
她看着程妄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呼吸都急促了几分。
“因为..因为...”
她想了半天也想不出到底要怎么说,声音干涩发颤,眼神慌乱地躲闪着,找不到任何合理的借口,只剩下狼狈不堪。
程妄缓缓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本侯念及旧事,给你正室应有的体面。你当初如何嫁进来的,你我心知肚明。你是忠节侯嫡女,该是你的,本侯未曾差过半分,不是吗?”
说罢,程妄抬手扶了下她鬓边纠缠在一起的流苏:“其实本侯不介意让这侯府的后院,换个更识大体的女主人。”
说完,程妄拂袖转身,大步离去。
“哐当!”
季晴敏身体晃了晃,再也支撑不住,颓然跌坐回椅子上,带倒了手边一只青玉茶盏。
温热的茶水泼溅出来,浸湿了她华贵的裙摆,她却浑然不觉。
他知道,他什么都知道,他知道自己嫁进来的真相,知道那些不光彩的算计,他一直在容忍她,给她体面,像施舍一条狗。
而她……她竟然还妄想……
“夫人!夫人您怎么了?”
赵嬷嬷听到动静,慌忙从外面进来,看到季晴敏泪流满面的样子,惊得连忙上前扶住她。
季晴敏猛地抓住赵嬷嬷的手臂,指甲深深掐进她的皮肉里,声音破碎而绝望,带着哭腔:“嬷嬷…他…他在敲打我…他什么都知道了…他说我不安分…他说要换人…他为了那个贱婢…他……”
她语无伦次,巨大的恐慌让她浑身抖得如同筛糠。
赵嬷嬷看着季晴敏崩溃的样子,又想到程妄的性格,最终化一声叹息。
“小姐,您从小就是老奴在身旁伺候,知道您的性子,从来不甘于人后。丞相嫡女沈清瑶嫁得好,您就想嫁的更好,这是人之长情。”
“但是小姐,侯爷的性子您是知道的,哪怕是两位侧妃都不敢踏在他的底线上,他护着的人,夫人还是别再...”
“凭什么!”
季晴敏猛的掀翻身旁的桌子,美味佳肴此刻也成了泔水。她站不稳当,跌坐回椅子上,双眸失神的看着门口。
“为什么...他是不是一直都知道?一定是,他一直都知道,只是他从前不跟我计较。我刚嫁进来的时候,侯爷不是这样的。他很温柔的,他...他当时...他当时叫我晴儿,叫的很好听,真的很好听的...”
赵嬷嬷看她这般失神,心中疼惜的不行,伸手抱住季晴敏,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
这样的安抚让季晴敏再也控制不住嚎啕大哭了起来,没有再去维持所谓的侯府夫人的体面。
芳菲苑忽然谢客了,就连平日里的请安都不用了。
本来,请安这件事只要每月初一和十五来就好,但季晴敏偏偏改成了每日都要,就是为了让后院的人知道谁是当家主母。
苏糖糖和夏柔荔是不惯着她毛病的,当初因为这件事还闹的不痛快。
如今忽然改了,难免让人心里泛嘀咕。
虽然季晴敏要求当天在芳菲苑发生的事情不许外传,但是这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到底还是在仆人间传了开来。
赵嬷嬷处置了几个乱加舌根的丫鬟,这些传闻才压了下去。
夏蝉跟季仪言描述的时候,脸上还带着些不解。
“主子,侯爷到底说了什么,夫人那么害怕?”
季仪言练字的手一顿,她当时还是个不受宠的庶女,在忠节侯府任人欺凌的存在,对当初的事情知道的也不多。
她下意识蹙眉咬住笔狼尾尾端,这个时候她才想起来,好像当初程妄想要娶的正妻,并不是她那位嫡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