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寿宴3
第五十二章 寿宴3
他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周围人耳中。
这看似随意的动作和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包含了太多的信息。
谁都知道这季昌国的侯爷是个什么成分,就是个靠祖宗庇佑的名头罢了,他程妄不想来,压根没人说什么。
可他不仅来了,还特意提及了这位庶女的贺礼,可见这个在宣化侯府做良妾的庶出六小姐在他那儿格外受宠,保不齐哪天就能升个侧妃了。
季昌国脑子转得快,看向季仪言的眼神都柔和了几分:“贤婿和仪言有心了,都是自家人,不拘什么礼,心意到了就好!老夫都喜欢!都喜欢!”
他哪里还敢去细看什么贺礼?
宣化侯亲自带来,就是块石头,他都能夸成是连城璧。
季仪言垂着头,脸上适时地飞起两朵红云。
程妄这轻轻一拍,便是在所有人面前,无声地抬高了她的身份。
宴席过半,气氛正酣。
季昌国红光满面,显然今日他是长了脸的。
他看了一眼角落里的季仪言,想到在留香阁的眉小娘道:“仪言,你姨娘最近总是念着你,想来刚刚也没怎么叙旧,你就跟澈儿先回去,好好的同你姨娘叙叙旧。”
“是,父亲。”
两人应声,起身离席,退出了喧闹的正厅。
留香阁内,烛火摇曳。
季仪言冲夏蝉点了点头,夏蝉了然,和两个婆子守在门外。
季仪言脸上的温顺柔弱瞬间褪去,只剩下凝重。她握住眉小娘的手,拉着季澈进了屋内。
“娘,您老实跟我说,您身子到底怎么回事?前次回来就觉得您气色不对,今日更是脸色难看的过分。”
眉小娘靠在床头,看着女儿担忧的眼神,绝美的脸上却浮现出狡黠。她反手握住女儿的手,少女般的眨了下眼。
季澈忍不住笑出声,扭过头去看向窗外。
季仪言此时才反应过来,责备的看了眼眉小娘,又握拳捶了下季澈的肩膀。
季澈捂住肩头嘿嘿笑出声道:“娘,我都说了,你别瞒着姐姐,瞧,真生气了吧?”
事到如今,季仪言哪里还看不出来眉小娘是装的?
这事儿就是季澈也知道,就她不知道。
季仪言心思敏锐,立刻联想到季澈今日的反常,忙拉住季澈。
季澈点点头,清亮的眸子看向她笑着道:“姐姐猜得没错,娘装病是为了掩护我,也为了引蛇出洞。”
季仪言蹙眉,拉着眉小娘的手道:“到底怎么回事?”
眉小娘叹了口气:“前些日子梧桐苑那边借着给我送补药的名义送了些东西过来,我看那东西成色不对,就让澈儿趁着上学时拿到医馆去验。果不其然,里面掺了些枯叶藤。”
“枯叶藤?”
眉小娘点点头接着道:“没错,枯叶藤这东西其实是补气血的,单拿出来服用对身体只有好处。只是这东西燥人,和苦无子一掺和就会让人气血翻涌。短期之内只会让人觉得精神抖擞,可时间一长,就会精血逆转,五脏六腑冲击而裂。死也是猝死,旁人是查不出来的。”
“孟氏!”
季仪言红着眼眶,那季晴敏还成天说什么照顾眉小娘的话来稳她的心,这都要把人照顾到土里头去了!
“不止是药。”
季澈接着道:“吃穿用度上一概都有损身的东西,而且,梧桐苑还派了府医定期来给娘亲看身体,实则就是想看看娘亲身体到了什么程度。”
眉小娘笑着点了点头道:“不过,并无大碍。”
季仪言欲言又止,眉小娘拍拍她的手道:“你忘了?娘是什么人了?你外祖父可是太医院的太医,这些东西还能瞒得过我的眼?只是,那蕨红子我却是按时吃的。”
“蕨红子?”
眉小娘抬手理了理季仪言的头发道:“是让女子绝嗣的药。”
季澈瞳孔骤缩,这件事连他都不知道!
季仪言也是脸色大变,忙握住眉小娘的手腕要给她诊脉。
眉小娘顿时哭笑不得道:“好了你们两个!最近因为澈儿的事,那人偶尔会来那么几次。孟氏估计是怕我老蚌生珠,给我下了蕨红子。你们放心,那东西虽会让人绝嗣,但对女子身体没有伤害。”
季澈眼中不解道:“娘亲为何......”
他不懂,虽说季昌国不缺孩子,但娘亲是生下了他之后,日子才好过些的。当初只有姐姐和娘亲的时候,日子过的更加艰辛。
眉小娘伸出手指点在他额头上稍稍用力,眉眼间尽是温柔笑意:“你这傻孩子,还真想让你娘生啊?我这年纪就放在这儿呢,真生的话,怕不是一尸两命。”
季澈揉了揉被戳的地方, 皱了皱鼻子看向姐姐。
季仪言看着娘亲如此平淡的说出这些,心中却是痛的滴血。
她一直以为自己在宣化侯府步步惊心,以为只要套好了季晴敏,娘亲和弟弟也能生活的好些。
是她太天真了,孟氏母女都信。
“那您为何要装病?”
“一来,是让孟氏以为她的毒计奏效,放松警惕。”
眉小娘低声道:“二来,澈儿他...他需要时间。”
她看向儿子,眼中满是骄傲和心疼:“郑老先生收他为徒,虽是机缘,但也会引来祸端,所以我才让他不要泄露出去。孟氏和季凌轩早就视他为眼中钉,若知道我‘病重’,他们只将更多精力用来对付我这个‘将死之人’,反而会暂时忽略澈儿在书院的发展。澈儿才能安心跟着郑老学习,积蓄力量。”
季澈握住母亲的手,沉声道:“姐姐,娘亲装病,也是为我今日能顺利献上师父的画作做铺垫。一个‘病弱生母’的庶子,更能显出在逆境中奋发的不易,今日不少人对我刮目相看,更有周尚书给我做后台,孟氏再想动我们,就要考虑能不能承受得起代价了。”
他今日的慌张和一鸣惊人,每一步都经过精心算计。
季澈早已不是需要她挡在身后的孩子,她的姨娘,也不是柔弱可欺的弱女子。
“那忠节侯...”
“他?”
眉小娘脸上满是讥讽:“他只知道我‘病弱’,可曾真正关心过我是为何而病?他今日的看重,不过是因为澈儿给他挣足了脸面罢了。”
她紧紧抓住女儿的手,眼中充满了担忧和告诫:“你在那边更要小心,程妄此人...心思深沉,绝非良配,你万不可对他动心。我们娘仨,想要活下去,只能靠自己。”
季仪言反握住母亲的手用力点头:“娘亲放心,女儿在那边一切尚可。女儿今日能回来,也是因他暂时还需要我这颗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