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厄里斯后背的淤肿烂成黑紫色窟窿。
沈砚用手术刀剜掉最后一块腐肉时，脓血里蜷曲的金色神经束己经僵死。月光照在的肩胛骨上，那里光滑惨白，没有一丝金线游走的痕迹。
【基因污染值：0%】
检测仪的数字烙在沈砚眼底。一个被主神切割的怪物碎片，怎么会突然纯净如新生儿？
“医生...”小树的声音贴在耳后响起。
沈砚猛地回头。女孩的呼吸喷在他颈侧，瞳仁里金斑流转，手里端着的水碗冒着热气——是刚烧开的。
“喝水。”她嘴角弯成不自然的弧度。
沈砚接过滚烫的碗。水面倒映出小树扭曲的倒影，她后颈的皮肤下有东西在蠕动。
***
据点中央的净化塔像根生锈的巨针。
塔顶信号灯早灭了，但塔基的备用电源还在运作。沈砚擦亮控制面板，屏幕亮起血红警告：
【核心污染度92%】
【净化程序需血清催化剂】
人群挤在塔底，像一群等着分肉的秃鹫。刀疤脸男人指着沈砚的药箱：“最后一支血清！该给我了吧？”
少年立刻将小树护在身后：“阿妹还没好全！”
沈砚看向角落的厄里斯。银发男人靠着断墙假寐，后背溃烂的伤口暴露在风里，仿佛感觉不到疼。
“血清不是药。”沈砚打开药箱取出最后的蓝管，“是启动净化塔的钥匙。”
死寂。
随即爆发出更疯狂的咒骂。
“你要用救命的药修这破塔？！”
“杀了这疯子！”
石块砸向控制台。沈砚用身体挡住面板，碎玻璃划破他颧骨。几乎同时，假寐的厄里斯颧骨迸开血口！
“都闭嘴！”厄里斯的声音不大，却压过所有嘈杂。他染血的靴子踩碎滚落脚边的石块，机械眼扫过人群：“想活命就滚去修输气管。”
人群在威压下散开。少年拉着小树走了几步，女孩突然回头。月光照亮她的眼——那双瞳孔己完全化作碎金色，像爬虫的复眼。
“塔修好时，”她的声音甜得发腻，“医生记得来吃糖呀。”
***
厄里斯后背的绷带又渗出血。
沈砚拆开染红的纱布，腐肉深处竟长出粉色的新肉。0%污染值的身体正以非人的速度自愈。
“小树不对劲。”沈砚用酒精擦拭伤口边缘，“血清激活了她体内的东西。”
厄里斯闭着眼：“是碎片。”
“什么碎片？”
“主神切割我时...”他声音混着夜风，“溅出去的残渣。”
手术钳哐当掉进铁盘。沈砚想起实验室里漂浮的断手，那些金色神经束像蛔虫钻进小树的身体。
“所以血清是诱饵？”沈砚喉咙发干，“为了把碎片聚拢回收？”
厄里斯终于睁开眼。机械眼红光黯淡，完好的右眼却清澈如琥珀，倒映着沈砚苍白的脸。
“是鱼钩。”
***
净化塔的轰鸣震落洞顶碎石。
输气管修好了，暗红的污染气体正被抽出据点。人们捂着脸欢呼，少年却死死盯着控制面板——
【核心污染度95%】
【血清催化剂注入准备】
沈砚将最后一支血清推进注射枪。幽蓝液体在透明管壁里流动，像被困住的星河。
“谁来注射？”刀疤脸舔着嘴唇，“这活儿得算双份口粮吧？”
控制室突然断电！
黑暗笼罩的刹那，小树的笑声银铃般响起。备用灯亮起时，她己站在控制台前，指尖缠绕着金色丝线，另一端连着密密麻麻的电路板。
“都别动哦。”她歪头笑着，瞳孔的金光流进眼白，“让医生打针。”
沈砚握紧注射枪。枪体冰凉，他却想起厄里斯塞给他血清时掌心的温度。
“打给我。”厄里斯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沈砚猛地回头。厄里斯站在净化塔的维护口前，铁门内涌出污浊的热风。那是净化核心的检修通道，也是污染浓度最高的炼狱。
“血清必须注入核心。”厄里斯抓住沈砚手腕，带他走向地狱之门，“而核心在塔心。”
热浪灼痛眼球。塔心像个巨大的胃袋，西壁流淌着粘稠的污染液。中央悬着颗搏动的肉瘤，表面凸起无数人脸状的鼓包。
“这就是...净化核心？”沈砚的防护面罩蒙上水汽。
“是碎片巢穴。”厄里斯指向肉瘤表面一张扭曲的脸——赫然是昨天被厄里斯杀死的叛徒老陈！
小树的尖笑通过扩音器刺入耳膜：“医生快打针呀！打进去大家都能活！”
肉瘤突然裂开道口子，露出里面幽深的腔体。那形状像极了子宫。
***
注射枪抵住肉瘤的瞬间，沈砚的手很稳。
厄里斯站在他身后半步，呼吸喷在他后颈。太近了，近得沈砚能闻到他伤口腐烂的甜腥味。
“动手。”厄里斯说。
沈砚扣动扳机——
枪体却猛地调转，针头狠狠扎进厄里斯脖颈！
幽蓝血清推入血管。
厄里斯瞳孔骤缩，机械眼爆出乱码红光。他踉跄撞在肉瘤上，皮肤下金线狂舞，像苏醒的蛇群。
“你...”他嘶吼着抓向沈砚，指尖却在触及他面罩时颓然垂下。
沈砚接住他下滑的身体。面罩里自己的呼吸烫得吓人，他贴着厄里斯耳畔低语：“血清根本不能净化核心...对不对？”
怀里的身体剧烈抽搐。沈砚想起实验室里100%污染值的检测报告，想起厄里斯归零时断裂的金色神经束。
真相像淬毒的冰锥刺入脑海——
血清催化的是碎片融合。厄里斯要牺牲自己喂饱肉瘤，换取据点净化。
“傻子...”厄里斯染血的手指擦过他面罩，“你该...救自己...”
肉瘤发出贪婪的吸吮声，金色神经束破壁而出，缠向厄里斯注入血清的脖颈！
沈砚拔枪射断触手。腐臭的汁液喷溅中，他撕开厄里斯的衣领——针孔周围皮肤龟裂，底下透出纯净的蓝光。那抹蓝迅速扩散，吞噬着游走的金线。
最后一支血清，他偷偷换成了生理盐水。
真的血清正在自己口袋里发烫。
***
小树的尖啸震碎监控屏！
净化塔剧烈摇晃，肉瘤疯狂膨胀。厄里斯突然夺过沈砚腰间的真血清，针头扎进自己心口！
“你干什么？！”沈砚目眦欲裂。
厄里斯将空管丢进肉瘤血口。蓝光爆开的刹那，他染血的手抓住沈砚防护服，用尽最后力气将他推出维护口！
“下个世界...”
铁门关闭的巨响吞没了后半句。
沈砚栽倒在控制室地面。
少年惊恐地指着监控屏——肉瘤炸成血雾，厄里斯的银发在金光中寸寸成灰。
警报声里，净化进度条冲到终点：
【污染度：0%】
欢呼声响彻据点。
沈砚撑着地板想站起，指尖却碰到个冰凉的东西。
半块奶糖，裹着血和灰。
糖纸上是厄里斯最后咬出的齿痕，拼成一个扭曲的符号——
“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