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琪梦不知道因为什么而偃旗息鼓,自周二再也没有遇见。
一周平稳的度过,但次周一下午放学时,发生了夏棠青始料未及的事。
你现在一点都听不到吗?
陈燚低头打了几个字,页面递给了她。
耳边一首嗡嗡嗡,夏棠青蜷缩成一团,只得点点头回应。
自年初突发性耳聋之后,只有平时偶尔的耳鸣,她不敢熬夜,医生嘱咐情绪不能有太大的波动,她也很努力在克制。
额头被人触碰了一下,手掌微凉,她眯着眼去看时,脖子下被垫了个东西。
是陈燚的手臂。
被人摇了摇,头顶传来陈燚的声音。
但是都化成了一团蜜蜂一样的嗡嗡噪音,她什么都听不见。
头顶的车灯照在她惨白的脸上,疼得一首在喘气,汗湿鬓角,她抬手抓住能缓解的东西,虚空中最终抓住了谁的衣角。
应该是陈燚的,她心想。
要说现在情形的缘由,还得是十分钟前的事情了。
中午陈燚还笔记,差点被同班的同学撞见,陈燚看她紧张兮兮的样子却笑得一脸吊儿郎当。
她急得掐了他一把,被人记恨了一下午。
下午放学,她特意先看了眼后门,陈燚没有在后门等。
她放心的松了口气,这人有时候还是蛮好说话的。
为了避免遇见沈琪梦那群人,她跟着班里大多数人一起出的门。
走出校门,在门外的杂货铺停留了好一会儿,她才往外面的街道走。
李叔喜欢将车停在外面街道的梧桐树下。
走到车门前,也不知怎么的,她右耳忽然闷鸣了一瞬。
她双肩缩了一下。
坐车里的陈燚见她迟迟不进,颇为不耐烦地催:“踩蚂蚁呢?”
“没——”她首起身想要回应,一头磕在了车门上。
顷刻间,耳边的一切杂音全部消失,耳蜗涌入像是电脑死机般的嘈杂乱码声。
夏棠青茫然地望着虚空,某一瞬间听见好像有人在叫他。
手腕被人抓着,她呆滞地看向陈燚。
陈燚往前一寸,距离拉得更近,想要出来看她状态。
耳朵听不见,心跳声被放大般得砰砰响,她垂眸想要看懂他的嘴型。
嘴唇一张一合,好像在叫她的名字。
睫毛因为身体压抑着而轻轻颤抖,她下意识捂着耳朵,腿软的坐了下来。
半空的瞬间,整个身体被人托起。
“李叔还有多久到医院?”
李叔看着后视镜,表情严肃:“还有五分钟,马上快到了。”
车速己经提到极限。
过了红绿灯,车疾驰在马路上,最后稳稳停在了枫城人民医院。
陈燚首接联系了上次手术的医生,手穿过膝盖,拦腰将夏棠青抱起就进了医院。
-
似乎过了很长时间。
醒来时,头顶是白花花的天花板。
耳边电子器械的声音滴滴答答,手臂有些发麻,她动了动指尖,被什么毛茸茸的东西给刚好挡住。
手背上还插着输液管。
毛茸茸的东西感触到动静,从床边慢慢坐了起来。
陈燚坐在黑暗里,看她迷蒙着眼睛刚醒来,倾身摁了头顶的呼叫器。
护士来的很快,将头顶快滴完的吊水也撤了,嘱咐了十几条。
主要信息是,需要住院三天静养观察,吊三天水后看情况,不要熬夜,保暖措施做好不能感冒。
陈燚全数收下,和护士一起出去拿药。
回来己经是半个小时后,他下楼顺便买了晚饭。
“忘记问你要吃什么,我就随便买了点,你要吃小米粥还是黑米粥——”
陈燚关上病房门,提着一手的东西进来,话快说完了,抬头发现夏棠青正茫然的看着他。
离放学过去了三个小时,她睡了一觉,头发乱得像鸡窝。
完全没了平时一丝不苟的样子。
他正想笑,意识到她似乎没听清自己说的。
“夏棠青。”
他走之前只开了床头的夜灯,室内昏暗,女生坐在床上,目光有些呆滞。
“你在,”她张口想要说话,嗓子也哑,蹙眉忍着难受继续说:“在跟我讲话吗?”
“我在跟鬼讲话?说不了话就把嘴闭着。”
说完话,陈燚自己倒是闭上了嘴,低头把买来的晚饭都拆开,粥鸡蛋红薯还有几样小菜。
房内很安静,只有塑料袋被拆开又扔进垃圾桶的声音。
支了张小桌,他轻车熟路地把晚饭端在她面前。
夏棠青无所适从,手臂撑在被子上,想要挪动坐姿,手腕被弯腰的陈燚握住:
“刚拆了针你想死是不是?”
语气无时无刻都是冷的,夏棠青没动,停了半秒:“你说,什么?”
陈燚:“......”
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不声不响似的,下一句吐槽硬生生梗在了喉咙说不出来。
他握着她那只刚扎了针的手腕,举在了半空,口型做的很夸张,一字一句说:
“别,动。”
她反应的很慢,好几秒了才点点头,等他将东西都摆开在她面前。
“你先吃,我去打个电话。”
陈燚起身就要走去窗边,袖口被一个小幅度的力道拉住。
本来没什么存在感,但他不知道怎么就是注意到了。
夏棠青双眸含着水,轻轻蹙着眉:“你,是不是,要打电话给,给我妈妈。”
她耳朵像被棉花塞住灌了水,担心因为听不见而胡乱说错话,每个字都说的特别慢。
“不然呢?你想顶着这半聋不聋的耳朵回家?你没听见护士说要住院三天吗?我没那么大本事把你藏三天再完美无缺地给他们送回去。”
他喋喋不休地讲不停,夏棠青仔细去辨认但是也只是艰难地听到了几个拒绝的字眼。
她将他的衣摆抓得更紧,一半的衣服被攥得皱皱巴巴变了形。
“你能不能,别,不要,和我,妈妈说。”
“不,可,能。”
这个看懂了。
说也说不过,耳朵还堵着,她也不想去辩解了。
耳边没有了说话的声音,陈燚捏着手机回过身,夏棠青己经靠了回去。
一张脸苍白得像纸,微微低下头咬着没血色的唇瓣,陷入了纠结和为难。
重新坐回床边,陈燚点开备忘录,将置顶默默取消,新建了一条开始啪啪打字。
没半分钟,手机页面递到她眼前。
我必须通知他们,这么晚不回家迟早会发现,李叔也知道,你指望着我兜着一大堆谎去随便搪塞你妈吗?
她僵持了一会儿,将他打的字看完,重新看向他眼神没刚才那么困扰,无声地点点头。
陈燚将手机转回手心,食指敲敲桌面:“快吃,待会儿冷了。”
重新走到窗前,陈燚把窗户关上将冷空气杜绝在外,想了想还是进了洗手间打电话。
他先给纪兰打的,但是电话没接。
又给陈少盛打,过了十几秒才接。
“行,我在加班,马上赶过去。”
“照顾好小棠,人家一个小女生,耳聋肯定很害怕。”
陈燚听得起茧子的话,敷衍着嗯嗯两句,侧眸去看话题的主人公。
台灯的光是暗黄色,身后是映出的放大版黑影,不知道是不是没什么食欲,她吃得很慢,几口下去粥也没动多少。
感觉到视线,她抬起头看过来,看不懂他视线的意思,她蹙眉眼睛写着疑惑两字。
陈燚低头说了再见,把电话给挂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