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的春风带着暖意,吹得教学楼后的玉兰花簌簌落了一地。学习部要整理全校的月考错题,任豫茗和陆遇星留在办公室加班,夕阳透过百叶窗,在他们叠在一起的笔记本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这道题的解题步骤,你写得比参考答案还清楚。”任豫茗翻着他整理的物理错题,指尖划过他遒劲的字迹。初中时他总说她的字像“小蚂蚁爬”,现在却悄悄模仿她的笔锋,在每个句号后面都点得圆圆的。
陆遇星忽然凑过来,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那当然,我的首席助理在旁边看着,总不能丢面子。”他的呼吸拂过她的耳垂,带着薄荷糖的清冽。
任豫茗的脸颊瞬间发烫,手里的红笔在纸上晕开个小墨点,像颗慌乱的心跳。窗外传来玉兰花落地的轻响,她忽然想起今早徐宁宁站在玉兰树下,穿着和她相似的白色连衣裙,试图拦住陆遇星:“我知道以前错了,能不能再给我次机会?”
“不必了。”她听见陆遇星的声音从走廊传来,冷得像早春的冰,“我心里的位置,从来只有一个人。”
“在想什么?”陆遇星的手指敲了敲她的笔记本。
“在想……”她转过身,撞进他含笑的眼眸,“我们是不是该给错题集起个名字?”
他拿起红笔,在扉页写下“星茗错题集”,顿了顿,又在旁边画了颗歪歪扭扭的星星,星星下面牵着个小小的“茗”字。“这样就没人能弄错了。”他说得认真,仿佛在给一份重要的契约盖章。
加班结束时,天色己经暗了。陆遇星锁办公室门时,任豫茗忽然发现他的手腕上多了条红绳,上面系着颗小小的银珠,和她脖子上的星星项链是同一个银匠打的。“什么时候戴的?”她忍不住伸手碰了碰。
“上周去给你修项链时,顺便打了个同款。”他握住她的手,让银珠和星星吊坠轻轻碰撞,发出细碎的声响,“这样就像……我们一首牵着手。”
走廊尽头的楼梯口,徐宁宁抱着书本站在阴影里,把这一幕看得清清楚楚。她手里的笔记本“啪嗒”掉在地上,里面夹着的照片滑了出来——是开学那天拍的陆遇星,背景里的任豫茗被她用马克笔涂掉了。
陆遇星听见声响,抬头看过去,眼神冷得像淬了冰。徐宁宁慌忙捡起笔记本,几乎是踉跄着跑下楼梯,裙角勾住台阶的裂缝,摔了个趔趄。
“别管她。”陆遇星握紧任豫茗的手,往楼梯下走。经过徐宁宁身边时,她忽然抓住他的裤脚,声音带着哭腔:“我只是……太喜欢你了。”
“喜欢不是打扰。”任豫茗轻轻掰开她的手指,语气平静却坚定,“更不是伤害别人的理由。”
走到楼下,张玉婷和林梓邢正靠在自行车上吃冰棍。“等你们半小时了,”林梓邢举着手机晃了晃,“刚看见徐宁宁哭着跑出去,不会是被你们欺负了吧?”
“她是自找的。”陆遇星把任豫茗的书包甩到自己肩上,“走吧,张阿姨说今晚做了糖醋排骨。”
夜风掀起任豫茗的校服裙摆,她看着身边并肩而行的少年,忽然觉得那些关于徐宁宁的阴霾都散了。就像玉兰花总会谢,但明年春天还会再开,有些注定不属于自己的风景,再留恋也只是徒劳。
路过巷口的老槐树时,陆遇星忽然停下脚步,从口袋里掏出个小盒子,里面是枚玉兰花瓣形状的书签,叶脉处刻着行小字:“年年岁岁,星茗相伴。”
“给你的,”他把书签夹进她的错题集,“以后翻到这里,就知道我在想你。”
任豫茗踮起脚尖,在他唇上轻轻印下一个吻,像给这份约定盖了个章。远处的路灯亮起来,把他们的影子揉成一团,像颗紧紧相拥的星星。
她忽然明白,真正的喜欢从不是争抢,而是像这错题集里的字迹,一笔一画都藏着在意;像这红绳上的银珠,无论走多远,都记得和谁紧紧相连。
他们的故事,就像这漫漫长夜里的星光,或许会遇到乌云,却永远不会熄灭。因为从青梅竹马到两心相依,那些藏在时光褶皱里的温柔,早就把彼此的生命,编织成了再也分不开的模样。
雨淅淅沥沥下了整整一周,把操场边的梧桐叶洗得发亮。学习部要举办“错题精讲会”,任豫茗负责写串词,陆遇星则要上台讲解最难的几道物理题。午休时,两人撑着同一把伞去打印室,伞沿倾向她这边,他的半边肩膀早就被雨水打湿。
“你的校服都湿了。”任豫茗往他那边推了推伞,却被他按住手。
“没事,”他低头看她,眼里的笑意混着雨雾,“你昨天刚说有点咳嗽,可不能淋雨。”
打印室门口,徐宁宁正站在屋檐下,看见他们共撑一伞的模样,指甲深深掐进伞柄。她今天特意穿了件和陆遇星同款的灰色冲锋衣,手里还拿着份物理竞赛报名表:“陆遇星,下个月的物理竞赛,我们组队吧?我爸请了清北的教授给我补课……”
“我和任豫茗己经组队了。”陆遇星打断她,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今天的天气,“她的解题思路很特别,跟我正好互补。”
任豫茗愣了愣,她明明只说过“想试试”,还没正式答应组队。徐宁宁的脸瞬间白了,雨水顺着她的发梢滴下来,像没忍住的眼泪:“可她从来没参加过竞赛……”
“那又怎样?”陆遇星撑开伞,护着任豫茗往里走,“我们输得起。”
打印串词时,任豫茗看着纸上“星茗组合”西个字,忽然想起昨晚张玉婷在宿舍说的话:“徐宁宁她爸给校长捐了栋实验楼,估计想内定竞赛名额呢。”她当时没放在心上,现在却有点担心。
“别皱眉,”陆遇星忽然用指腹抚平她眉间的褶皱,“就算拿不到奖,我们一起做过的竞赛题,也是纪念啊。”他从口袋里掏出颗水果糖,是她爱吃的青提味,糖纸被雨水浸得有点皱。
精讲会当天,徐宁宁作为文艺部代表来旁听,坐在第一排正中央,手里的笔记本却一页没写,目光始终黏在陆遇星身上。轮到陆遇星上台讲题时,她忽然站起来:“这道题我有更简单的解法,能让我试试吗?”
台下顿时响起窃窃私语。陆遇星却很平静:“当然可以。”
徐宁宁拿起粉笔,在黑板上写下解题步骤,确实比陆遇星的方法更简洁。她得意地看向陆遇星,却发现他正低头跟任豫茗说着什么,两人眼里的笑意根本没看她。
“其实,”任豫茗忽然站起来,声音清亮,“徐同学的解法虽然快,但忽略了一个隐藏条件,步骤二这里……”她走上讲台,在黑板上画出受力分析图,寥寥几笔就指出了漏洞。
徐宁宁的脸瞬间涨红,握着粉笔的手都在抖。陆遇星走上前,自然地站在她身边,补充道:“所以有时候,慢一点的方法反而更稳妥。”他的目光落在任豫茗身上,带着毫不掩饰的骄傲。
精讲会结束后,林梓邢抱着篮球跑过来:“刚才物理老师说,你们俩的解题思路能凑成一本‘竞赛秘籍’,让我赶紧拜师学艺呢!”
张玉婷笑着捶了他一下:“就你那物理成绩,先把月考及格再说吧。”
雨己经停了,阳光透过云层洒下来,在地上织出一道淡淡的彩虹。任豫茗忽然发现陆遇星的冲锋衣口袋里露出半截红绳,正是他那条系着银珠的手链——刚才撑伞时不小心滑了出来。
“你的手链……”她伸手想去帮他塞回去,却被他握住手腕。
“这样挺好。”他把她的手牵起来,让两条红绳轻轻缠在一起,银珠和星星吊坠在阳光下闪着光,“让大家都知道,我们是一起的。”
远处的梧桐树下,徐宁宁把那张物理竞赛报名表撕成了碎片,碎片被风吹起,像只折翼的蝴蝶。路炎走过来,递给她一张纸巾:“早就告诉你了,他们俩是天生一对。”
徐宁宁没接纸巾,只是望着陆遇星和任豫茗并肩走远的背影,忽然低声说:“我好像……真的输了。”
任豫茗和陆遇星沿着彩虹的方向往前走,手里还拿着那把没来得及收起的伞。雨水打湿的校服贴在身上,有点凉,心里却暖乎乎的。
“陆遇星,”她忽然停下脚步,抬头看他,“等竞赛结束,我们去吃巷口那家馄饨吧?我记得小时候你总抢我碗里的虾米。”
“好啊,”他笑着点头,“这次我把我的虾米都给你,再多加两个荷包蛋。”
阳光穿过他们交握的手,在地上投下交错的光影,像个永远解不开的结。任豫茗忽然觉得,青春里最幸运的事,不是赢了多少比赛,而是有个人愿意陪你慢慢解题,愿意把所有的温柔都藏在细节里,从年少到白头,一首都在。
他们的故事,就像这雨后的彩虹,虽然经历过风雨,却总能在彼此的眼里,看到最绚烂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