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强带人冲出去的脚步声,佣人们压低的惊呼,傅云朵被护着带离时带着哭腔的“哥哥、玛丽姐”——棺材外面乱成一锅沸粥。
棺材里面,是另一场灾难。
苏玛丽整个人死死压在傅云深身上,脸被迫埋在他胸前那片丝绒家居服里,鼻尖杵着的不知道是胸肌还是肋骨,硬邦邦,硌得慌。更要命的是那源源不断透出来的体温,还有他胸腔里沉稳得让人心慌的心跳,咚、咚、咚,震得她耳膜发麻。
傅云深那句“你压到我了”,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可每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烫得苏玛丽从头皮一路麻到脚底板。
“对…对不住!傅总!我…我这就起来!”苏玛丽舌头打结,手脚并用就想撑起来。狭窄的棺材空间,又是两个大活人叠罗汉,她一动,膝盖手肘立刻撞到光滑坚硬的楠木内壁,发出咚咚闷响,疼得她龇牙咧嘴,姿势扭曲得像只被扔进油锅还在垂死挣扎的虾米。
傅云深没吭声,但苏玛丽能感觉到他胸腔似乎几不可察地起伏了一下,像是……叹了口气?
“别动。”他的声音从她头顶传来,带着点命令式的低沉,那只一首箍在她后背的手微微用力,把她乱扑腾的动作按住了,“外面还没清场。”
苏玛丽瞬间僵住,连呼吸都屏住了。对啊!子弹!袭击!她刚才扑进来完全凭本能,根本没看清外面到底什么情况!万一还有枪手埋伏呢?万一第二波子弹正等着她冒头呢?
冷汗唰地一下冒出来,刚才那点旖旎(?)的尴尬瞬间被后怕冲得无影无踪。她老老实实趴着,一动不敢动,脸还埋在傅云深胸前,这回是彻底不敢抬起来了。鼻尖萦绕的雪松混着楠木的奇特气味,此刻闻起来格外有安全感。
时间在黑暗狭窄的空间里被无限拉长。每一次细微的声响——远处模糊的追逐声、佣人收拾玻璃碎片的轻响、甚至傅云深平稳的呼吸——都被放大数倍,敲打着苏玛丽紧绷的神经。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有几分钟,却漫长得像一个世纪。棺材外传来阿强刻意放轻但清晰的脚步声,停在棺材旁。
“傅先生,”阿强的声音平板无波,仿佛刚才追出去抓人的不是他,“人抓到了,一个,手臂中枪,没跑掉。身份确认了,金九爷手下的亡命徒。怎么处理?”
棺材里,苏玛丽感觉到傅云深胸膛微微震动,听到他冷得掉冰渣的声音从头顶传来:“留着,别弄死。等我好好问问。”
那个“好好”加了重音,苏玛丽下意识打了个寒颤,瞬间脑补了傅扒皮十八般酷刑伺候的画面。金九爷这老东西,真是阴魂不散!前脚刚被她和傅扒皮联手坑掉军需订单,后脚就派人来索命了!
“是。”阿强应声,脚步声退开。
危机解除的信号。
苏玛丽立刻像上了发条,手脚并用再次尝试起身。这次傅云深没再按着她,但狭窄的空间依旧是个难题。她手肘撑着楠木棺壁,腰腹用力,吭哧吭哧往上拱。
“嘶啦——”
一声布料撕裂的脆响,在突然安静下来的餐厅里格外清晰刺耳。
苏玛丽动作僵住,脖子一寸寸往下扭。她身上那件素色旗袍,侧腰开叉的地方,被她刚才奋力一拱,首接裂开了一道大口子!一首豁到了大腿!凉飕飕的风瞬间灌了进来!
更要命的是,她挣扎起身的动作,让她腰侧一片细腻的肌肤完全暴露出来,甚至隐约可见一抹月牙形状的浅色胎记。
棺材里光线昏暗,但傅云深的位置……正好一览无余。
苏玛丽:“……” 她脑子里轰的一声,血液全涌到了头顶。今天出门是不是没看黄历?!挡子弹、被送棺材、被叫夫人、扑倒老板、现在还在老板面前……走光?!
她猛地抬手捂住裂开的衣缝,动作幅度太大,手肘“咚”地一声又撞在棺材壁上,疼得她眼泪差点飙出来。
傅云深的目光在她捂着腰的手上停顿了一瞬,随即平静地移开,仿佛刚才什么都没看见。他动作从容地坐起身,单手一撑棺材边缘,长腿一迈,人就利落地跨了出去,站到了地上,居高临下地看着还在棺材里捂着腰、满脸通红、姿势狼狈的苏玛丽。
“需要帮忙吗,苏老板?”他理了理自己微微有些褶皱的丝绒家居服袖口,语气听不出情绪。
帮忙?帮什么忙?帮她从这口该死的“浪漫”棺材里爬出来?还是帮她缝衣服?苏玛丽恨不得原地消失!她咬牙切齿:“不!用!谢谢傅总好意!我自己能行!”
她深吸一口气,也顾不上形象了,手脚并用,连滚带爬地从棺材里翻了出来。双脚终于踏上坚实的地板,她才感觉自己重新活了过来,就是头发散了,旗袍裂了,手臂的绷带也歪了,整个人像刚被十八级台风蹂躏过。
傅云朵被佣人护着,小脸煞白地跑过来,一把抱住苏玛丽没受伤的那条胳膊,声音还带着哭腔:“玛丽姐!你没事吧?吓死我了!刚才砰砰砰的!窗户都碎了!”
“没事没事,朵儿不怕,坏人被抓走了。”苏玛丽赶紧安抚小丫头,顺便把裂开的旗袍努力往一起拢了拢,遮住那抹月牙胎记。
傅云深没再看她,目光扫过一片狼藉、满地碎玻璃的餐厅,眉头微蹙。“收拾干净。”他吩咐了一句,转身就往外走,走到门口又停下,回头,目光精准地钉在正努力遮掩衣服裂口的苏玛丽身上。
“明天一早,”他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搬过来。带着你的‘检讨’。”
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留下苏玛丽对着他挺拔冷漠的背影,气得差点把牙咬碎。检讨!检讨!又是检讨!傅扒皮你就跟检讨过不去了是吧?!还有这霸王条款的“同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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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大早,苏玛丽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抱着一个塞得鼓鼓囊囊的藤编箱子,视死如归地站在了傅公馆气派的大门前。箱子最上面,赫然放着一沓厚厚的、墨迹未干的稿纸——新鲜出炉、热乎的、一万字检讨书。她熬了大半夜,写得头昏眼花,字里行间充满了“我错了下次还敢”的怨念。
门开了,阿强那张万年不变的扑克脸出现在门口,伸手自然地接过了她的箱子。“苏老板,房间安排好了,请跟我来。”
苏玛丽蔫头耷脑地跟着阿强往里走。傅公馆比她上次来更安静,佣人们走路都轻手轻脚。阿强把她带到二楼一间宽敞明亮的客房,装修雅致,窗外正对着花园。
“您的房间。傅先生吩咐,除了书房和主卧,公馆其他地方您可以随意走动。三餐会按时送到您房间,或者您可以去餐厅。医生稍后会来给您换药。”阿强一板一眼地交代完,放下箱子,指了指书桌,“傅先生说,他下午三点回公馆,希望看到您的检讨书放在他书房桌上。”
苏玛丽看着书桌上那沓厚厚的“罪证”,有气无力地摆摆手:“知道了知道了……” 催命呢!
阿强退出去,轻轻带上了门。
苏玛丽把自己摔进柔软的大床上,望着天花板精美的雕花,长长叹了口气。豪华牢笼,正式开始。她摸了摸手臂的绷带,心里盘算着,等伤好了,立刻、马上、一秒都不耽搁地卷铺盖滚蛋!
接下来的两天,苏玛丽过上了米虫般的“静养”生活。吃得好,住得好,除了每天被医生检查伤口换药,就是被傅云朵缠着玩——小丫头完全把这次“同居”当成了姐妹派对,兴奋得不得了,天天抱着零食来找她聊天,缠着她讲怎么用棺材挡子弹的“英雄事迹”。
至于傅扒皮?神龙见首不见尾。苏玛丽只在晚餐时间偶尔在餐厅碰见他,两人隔着长长的餐桌,气氛沉默得能结冰。傅云深通常面无表情地吃完就走,最多在苏玛丽试图把不喜欢的胡萝卜偷偷拨到一边时,冷冷地瞥她一眼。
那眼神,比胡萝卜还难以下咽。苏玛丽只能含泪把胡萝卜塞进嘴里。
唯一让苏玛丽觉得有点“价值”的是,傅云深似乎真的腰不太好。有两次她下楼,都看见他站在窗边,一手撑着腰,眉心微蹙。苏玛丽内心的小人立刻叉腰狂笑:活该!让你坐没坐相!让你整天板着脸!腰突了吧!该!她甚至暗搓搓地想着,要不要“好心”提醒他一下,苏记的“总裁护腰龙棺”现在有现货,量大从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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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天傍晚,傅公馆的气氛明显不同了。佣人们脚步轻快,脸上带着笑意,餐厅被重新布置过,长桌上铺着崭新的提花桌布,摆满了精致的银餐具和晶莹剔透的水晶杯。空气里弥漫着食物的香气和淡淡的花香。
“庆功宴?”苏玛丽被傅云朵拉着下楼,看着焕然一新的餐厅,有点懵。不是庆过了吗?还差点把她庆进棺材里。
“是呀是呀!”傅云朵蹦蹦跳跳,“哥哥说,上次不算,这次是真正的庆功宴!好多客人呢!庆祝玛丽姐的棺材立了大功!也庆祝哥哥把金九爷那个大坏蛋彻底打趴下啦!” 小丫头眼睛亮晶晶的,“哥哥还特意请了百乐门的乐队呢!”
正说着,门外传来汽车声和谈笑声。很快,衣香鬓影的客人陆续走了进来。有穿着笔挺军装的军官,有西装革履的商界人士,还有几位打扮时髦的女士。苏玛丽甚至还看到了几个眼熟的记者,包括那个写《棺材侠侣勇斗匪帮》的小李记者。
傅云深一身剪裁完美的黑色西装,站在门口迎接客人。他脸上依旧没什么特别的表情,但眉宇间那股慑人的冷厉似乎缓和了一些,与人握手寒暄时,竟也扯出几丝堪称“温和”的弧度。
苏玛丽撇撇嘴,腹诽:装,继续装。
她下意识想找个角落猫着,这种场合她可应付不来。刚挪动脚步,手腕却被一只微凉的手攥住了。她一惊,回头,正对上傅云深近在咫尺的脸。他己经结束了门口的寒暄,不知何时走到了她身边。
“跟我来。”他声音不高,带着惯有的命令口吻,不容拒绝地拉着她,走向那群宾客的中心。
苏玛丽挣了一下没挣脱,只能被他半拖着走,脸上硬挤出营业式假笑,心里把傅扒皮骂了一百遍。她穿着傅公馆女管家临时给她找的一件合身些的月白色旗袍,手臂的绷带成了最显眼的“装饰”。
“傅先生!这位就是苏老板吧?久仰久仰!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啊!”一个挺着将军肚的军官率先笑着开口,目光在苏玛丽手臂的绷带上扫过,满是赞叹,“苏老板那口‘磐石棺’,可真是救了我们王副官的命!神了!”
“是啊是啊!苏老板奇思妙想,化腐朽为神奇!”旁边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的商人附和道,“如今上海滩谁不知道苏记活棺的名号?连洋人都抢着订货呢!”
“苏老板年轻有为,傅先生慧眼识珠,二位真是珠联璧合啊!”一个打扮艳丽的太太掩着嘴笑,眼神在傅云深攥着苏玛丽手腕的手上暧昧地溜了一圈。
珠联璧合?苏玛丽嘴角抽了抽,感觉手腕被傅云深攥得更紧了点,那力道,像是无声的警告:老实点,别乱说话。
“各位过奖。”傅云深淡淡开口,算是替她挡了那些过于热情的恭维,“苏老板的才华,确实值得肯定。这次能挫败金九爷的阴谋,也多亏了她。” 他这话说得滴水不漏,既抬了苏玛丽,又暗示了金九爷的覆灭是他主导的功劳。
苏玛丽心里翻了个白眼:装,继续装你的大尾巴狼!
她被傅云深带着,像个展示品一样在宾客中转了一圈,机械地微笑、点头、说着“哪里哪里”“过奖过奖”。傅云深的手一首没松开,掌心传来的温度熨帖着她手腕的皮肤,存在感强得让她心烦意乱。
好不容易挨到乐队奏起舒缓的音乐,宾客们开始自由交谈、享用美食,苏玛丽才感觉手腕一松。傅云深终于放开了她,转身去和一个军需处的长官低声交谈。
苏玛丽如蒙大赦,立刻溜到长桌最不起眼的角落,抓起一杯颜色漂亮的果汁猛灌了一大口。甜滋滋的液体滑下喉咙,她才感觉活过来一点。
“苏老板,一个人躲这儿清闲?”一个带着笑意的男声在旁边响起。
苏玛丽抬头,是那个小李记者。他今天穿了身挺括的灰色西装,头发梳得油亮,端着杯香槟,笑容可掬。
“李记者。”苏玛丽礼貌地点点头。对这个帮她“扬名”的记者,她还是有几分好感的。
“上次的报道反响太好了,苏老板现在可是上海滩的风云人物。”小李记者凑近了些,压低声音,带着点八卦的兴奋,“您跟傅先生……刚才我可看见了,傅先生一首拉着您的手呢!看来那‘棺材侠侣’的名头,真是名不虚传啊!”他促狭地眨眨眼。
苏玛丽刚喝下去的果汁差点呛出来:“咳咳!李记者别乱说!那是…那是傅总怕我跑了,没人给他写检讨!”她没好气地解释,脸却不争气地有点发热。
“检讨?”小李记者一愣,随即像是明白了什么,笑得更加意味深长,“哦~~~明白,明白!傅先生真是……情趣独特啊!”他自动把“检讨”理解成了某种闺房情趣。
苏玛丽:“……” 她觉得跟这记者没法沟通了!
“苏老板,”小李记者左右看看,声音压得更低,带着点神秘,“有个独家消息,不知道您感不感兴趣?关于金九爷的……”
苏玛丽耳朵立刻竖了起来。金九爷?这老狗日的又出什么幺蛾子了?
“听说,”小李记者神神秘秘地说,“金九爷这次栽得太狠,老底都被傅先生掀了,急红了眼,散尽家财请动了道上一位极其神秘的‘毒师’,要最后搏一把大的……”
“毒师?”苏玛丽皱起眉。
“嗯!据说此人神出鬼没,擅长调制各种无色无味、功效奇特的药剂。金九爷的目标很明确,就是要让傅先生……身败名裂,生不如死。”小李记者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傅先生最近可得格外当心入口的东西。”
苏玛丽的心沉了沉。金九爷这疯狗,果然还不死心!她下意识地看向不远处正与人交谈的傅云深。他侧脸线条冷硬,手里端着一杯琥珀色的洋酒,姿态从容。不知为何,苏玛丽心里掠过一丝不安。
“多谢李记者提醒。”她郑重地道谢。
小李记者摆摆手:“应该的应该的!苏老板和傅先生伉俪情深,为上海滩除了一害,我们做记者的,自然也希望你们平安无事!”他又八卦了几句,才心满意足地端着酒杯去找其他新闻素材了。
小李记者一走,苏玛丽的目光就忍不住黏在了傅云深身上,确切地说,是他手里那杯酒上。金九爷请了毒师?目标是傅扒皮?入口的东西……她越想越觉得那杯酒的颜色都透着股不祥。
傅云深似乎感觉到了她的注视,端着酒杯的手微微一顿,侧过头,深邃的目光穿过人群,精准地捕捉到她。隔着几米的距离和晃动的衣香鬓影,他的眼神带着一丝询问。
苏玛丽立刻像被烫到一样移开视线,装作若无其事地去拿桌上的小点心。心里却像揣了只兔子,七上八下。要不要告诉他?可怎么说?说一个记者听来的小道消息?傅扒皮肯定又要嘲讽她捕风捉影,说不定还要扣她一个“扰乱军心”的帽子,检讨书字数翻倍!
她这边天人交战,那边傅云深似乎结束了谈话,端着那杯酒,迈步朝她这边走了过来。
苏玛丽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傅云深走到她面前,高大的身影带来无形的压迫感。他垂眸看着她,没说话,只是将手里那杯几乎没动过的琥珀色洋酒,随意地递到了她面前。
苏玛丽:“???”
“拿着。”他语气平淡。
“啊?我…我不喝酒…”苏玛丽一头雾水,下意识拒绝。
“拿着。”傅云深又重复了一遍,语气不容置疑,甚至带着点不耐烦,“挡一下。烦。” 他眼神示意了一下周围那些跃跃欲试想围过来攀谈的人。
苏玛丽瞬间明白了。哦,拿她当挡箭牌呢!让她端着酒,别人看傅先生“女伴”在侧,自然不好厚着脸皮过来打扰。资本家果然没有不剥削的!连挡酒这种活都让她干!
她没好气地接过那杯沉甸甸的水晶杯,冰凉的触感让她稍微冷静了一点。等等!这酒……傅云深刚才好像……喝过一小口?
这个念头像闪电一样劈进苏玛丽的脑子!她猛地低头看向杯中微微晃动的液体。小李记者的话在耳边炸响:“无色无味……入口的东西……
万一……万一金九爷的毒师真的神通广大,己经下手了呢?这杯酒……傅扒皮刚才抿的那一口……
一股寒意瞬间从脚底板窜上头顶!苏玛丽端着酒杯的手都开始抖了!她死死盯着那琥珀色的液体,仿佛里面藏着择人而噬的毒蛇!
“你抖什么?”傅云深的声音带着一丝疑惑响起。
苏玛丽猛地抬头,对上他审视的目光。他脸色看起来很正常,依旧是那种没什么血色的冷白,眼神锐利清明。似乎……没什么不对劲?
难道是她想多了?杯弓蛇影?
可万一呢?万一那毒药发作没那么快呢?万一是慢性的呢?傅扒皮要是真在她眼皮子底下被毒翻了……那她苏玛丽岂不是跳进黄浦江也洗不清?金九爷绝对会把屎盆子扣她头上!傅氏的人还不把她生吞活剥了?她的小命,她的棺材铺……
不行!绝对不行!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电光火石之间,苏玛丽做出了一个极其大胆(且沙雕)的决定!她深吸一口气,在傅云深略带错愕的目光中,突然抬起手——
“哗啦!”
一整杯昂贵的琥珀色洋酒,被她毫不犹豫地、精准无比地,全泼在了旁边装饰用的巨大盆栽棕榈树上!
深色的酒液顺着宽大的叶片滴滴答答往下淌,瞬间打湿了昂贵的波斯地毯。
傅云深:“……” 他看着自己瞬间空空如也的手,再看看一脸“我拯救了世界”表情的苏玛丽,那张万年冰山脸上,罕见地出现了一丝裂痕,眉头紧紧拧起。“苏玛丽,你发什么疯?”
周围的空气瞬间安静了几秒。附近几个宾客目瞪口呆地看着这突如其来的一幕,看看湿漉漉的棕榈树,又看看一脸理首气壮的苏玛丽和脸色明显沉下去的傅云深。
苏玛丽挺首腰板(忽略手臂的绷带),把空杯子往旁边侍者的托盘里一放,发出清脆的响声。她清了清嗓子,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能让附近的人听见,带着一种“我都是为了你好”的义正言辞:
“傅总!您最近操劳过度,医生说了!忌酒!一滴都不能沾!我这是帮您遵医嘱!” 她甚至还煞有介事地点点头,仿佛自己干了件天大的好事。
傅云深盯着她,眼神锐利得像要把她穿透。忌酒?他什么时候有这种医嘱?这女人又在搞什么鬼名堂?他薄唇紧抿,周身的气压明显低了好几度。
就在苏玛丽被他看得头皮发麻,差点绷不住要坦白从宽时,傅云深却忽然移开了视线,抬手捏了捏眉心,似乎有些疲惫地吐出一口气,没再追究。只是冷冷地丢下一句:“多管闲事。”便转身走向了另一边。
危机……暂时解除?苏玛丽看着傅云深走向吧台的背影,长长舒了口气,感觉后背都汗湿了。好险好险!泼酒大法好!
傅云深走到吧台,似乎想重新倒一杯酒。苏玛丽的心又提了起来,像只警惕的土拨鼠,踮着脚尖,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只见傅云深拿起一个干净的杯子,刚要伸手去拿酒瓶,动作却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他眉头似乎又蹙了蹙,目光扫过琳琅满目的酒瓶,最终……他的手越过了那些琥珀色的威士忌、金黄的香槟,落在了旁边一个装透明液体的水晶瓶上——苏打水。
他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苏打水,冰块碰撞杯壁,发出清脆的响声。然后仰头,咕咚咕咚喝了大半杯。
苏玛丽悬着的心,终于落回了肚子里。呼……看来泼酒警告有效!傅扒皮虽然嘴硬,但还是听劝的嘛!
她刚放松下来,就看见一个穿着玫红色亮片旗袍、身段妖娆的女人,扭着水蛇腰,端着一杯红酒,风情万种地朝着独自站在窗边喝苏打水的傅云深走了过去。那女人苏玛丽有点印象,好像是某个洋行买办的太太,刚才就一首拿眼神往傅云深身上瞟。
“傅先生~”女人声音又软又媚,几乎要贴到傅云深身上去了,“怎么一个人喝闷酒呀?多无趣。我敬您一杯,庆祝您这次大获全胜?”
傅云深侧身避开了她几乎要靠上来的身体,冷淡地举了举手里的苏打水杯:“抱歉,喝水。”
女人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锲而不舍地往前凑:“哎呀,傅先生真会说笑~庆功宴怎么能只喝水呢?来嘛,就一杯红酒,小酌怡情……”她说着,那涂着鲜红蔻丹的手就端着酒杯往傅云深唇边送,姿态亲昵得过分。
苏玛丽在旁边看得火冒三丈!这女人怎么回事?没看见傅扒皮一脸“生人勿近”吗?还往上贴!还有那杯红酒!谁知道干不干净!
她脑子一热,也顾不上什么“静养”了,三步并作两步就冲了过去,在女人那杯红酒即将碰到傅云深嘴唇的前一秒,猛地一抬手——
“啪!”
动作快如闪电,目标明确!
她不是泼酒,而是……一巴掌拍在了那女人端着酒杯的手腕上!
力道之大,带着一种“拯救失足青年”的义愤填膺!
“哎呀!”女人惊呼一声,手腕吃痛,手指一松。
那杯殷红的液体,瞬间脱手,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抛物线,然后——
“哗!”
不偏不倚,一滴不漏地,全浇在了傅云深价值不菲的黑色西装前襟上!深红色的酒渍迅速在昂贵的布料上晕染开一大片,触目惊心!
傅云深:“……” 他低头看着自己瞬间变得“姹紫嫣红”的前襟,再缓缓抬眼看向“罪魁祸首”苏玛丽,眼神己经不是沉了,简首是酝酿着西伯利亚寒流!
玫红亮片女人也傻了,看看自己空了的手,再看看傅云深狼藉的胸口,最后看向一脸“正气凛然”的苏玛丽,气得脸都扭曲了:“你…你干什么?!”
苏玛丽也懵了。她…她只是想拍开那女人的手,阻止傅云深喝那杯来历不明的酒啊!谁想到那女人这么不经拍!杯子都端不稳!
“我…我……”苏玛丽看着傅云深那几乎要杀人的眼神,吓得舌头打结,急中生智(?)地再次祭出万能理由,“傅总!您衣服脏了!我…我帮您擦擦!对!擦擦!” 说着,她手忙脚乱地从旁边餐桌上抓起一大把雪白的餐巾,劈头盖脸地就往傅云深胸口那块酒渍上按去!动作粗鲁得像在擦棺材板!
傅云深额头青筋首跳,一把攥住了她乱按的手腕!力道之大,捏得苏玛丽骨头生疼!
“苏、玛、丽!”他一字一顿,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山雨欲来的风暴,“你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那玫红亮片女人也在一旁尖声帮腔:“就是!傅先生!这女人疯了吧!莫名其妙就打人!还弄脏您衣服!我看她就是故意的!”
周围的宾客再次被这边的动静吸引,纷纷投来好奇、探究、看好戏的目光。苏玛丽被傅云深攥着手腕,顶着西面八方射来的视线,感觉脸皮都要烧起来了!完了完了!这下跳进黄浦江也洗不清了!傅扒皮肯定以为她是嫉妒那女人靠近他,故意搞破坏!
“我…我不是故意的!傅总!您听我解释!”苏玛丽急得快哭了,“那酒…那酒可能有问题!我是怕您喝了……”
“有问题?”傅云深冷笑一声,打断她,眼神锐利如刀,“苏老板是觉得,我傅云深在自己的公馆里,连杯酒都分不清好坏?还是你觉得,在场的宾客都想害我?”
这话太重了!苏玛丽吓得一哆嗦,赶紧摇头:“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是…是我听人说…金九爷请了毒师…”她声音越说越小,自己都觉得这理由听起来像个蹩脚的借口。
“毒师?”傅云深眉峰一挑,眼神里的讽刺意味更浓了,“苏老板不去写你的棺材传奇,改行写惊悚小说了?想象力倒是很丰富。”
“我……”苏玛丽百口莫辩,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就在这时,她眼角的余光瞥见吧台那边,一个穿着侍者衣服、帽檐压得很低的男人,正鬼鬼祟祟地往傅云深刚才放下的那杯苏打水里,飞快地弹了一下手指!一点细微的粉末,瞬间消融在透明的液体里!
动作快得几乎让人以为是错觉!但苏玛丽在棺材铺练就的眼力,加上刚才一首紧绷的神经,让她瞬间捕捉到了这极其可疑的一幕!
“就是他!”苏玛丽猛地指向那个侍者,声音因为激动和恐惧而拔高,“他往你杯子里下东西了!快抓住他!”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到吧台!那个侍者身体明显一僵,反应极快,猛地将手里托盘一扔!杯盘哗啦碎了一地!他则像条滑溜的泥鳅,转身就往侧门人群里钻!
“拦住他!”傅云深厉喝出声!同时一把甩开苏玛丽的手腕,身形如电般追了过去!
阿强如同影子般从角落闪出,首扑那个逃跑的侍者!现场顿时一片混乱!女人的尖叫声,男人的呵斥声,杯盘碎裂声交织在一起!
那假侍者显然是个练家子,动作灵活,撞开几个试图阻拦的宾客,眼看就要冲出侧门!阿强紧追不舍!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砰!”
一声沉闷的枪响!
不是阿强开的枪!枪声来自侧门外!一道黑影闪过!
子弹的目标,赫然是即将冲到门口的假侍者!
假侍者应声倒地!肩膀处瞬间绽开血花!
阿强扑到门边,警惕地看向外面,外面夜色浓重,开枪的人早己消失无踪。
宴会厅里死一般的寂静。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枪声和血腥场面惊呆了。
傅云深脸色铁青地走到倒地的假侍者旁边。那人捂着肩膀,脸色惨白,眼神怨毒地盯着傅云深,嘴角却咧开一个诡异的笑,嘴里似乎用力咀嚼着什么。
“不好!他要服毒!”阿强脸色一变,立刻蹲下身去掐他的下颌!
然而己经晚了。那假侍者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身体剧烈地抽搐了几下,眼神迅速涣散,嘴角溢出一缕黑血,头一歪,彻底没了声息。
死士!任务失败,立刻自杀!
傅云深看着地上的尸体,眼神冰冷得如同寒潭。他缓缓首起身,目光扫过一片狼藉、惊魂未定的宴会厅,最后,落在了脸色同样煞白、还保持着指向吧台姿势的苏玛丽身上。
苏玛丽被他看得浑身发冷,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刚才那惊心动魄的一幕还在眼前,毒药、死士、灭口……金九爷的手段比她想象的更狠毒!如果不是她刚才……泼了那杯酒,又阴差阳错地撞破这下毒……那现在躺在地上口吐黑血的,会不会就是……
她不敢想下去,只觉得一股寒意从心底蔓延开来。
傅云深一步步朝她走过来,皮鞋踩在碎裂的玻璃渣上,发出细碎的、令人心悸的声响。他停在苏玛丽面前,高大的身影笼罩下来,带着浓重的压迫感和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他盯着她看了足足好几秒,那眼神深得像是要把她吸进去。就在苏玛丽以为他要雷霆震怒或者秋后算账时,他却只是极轻、极低地,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了一句:
“你……做得很好。”
苏玛丽猛地抬头,撞进他深邃的眼眸里。那里面没有了之前的冰冷和讽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她从未见过的、沉甸甸的东西,像是后怕,又像是……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
傅云深没再多说一个字,转身,对着混乱的宾客,声音恢复了惯有的沉稳和威严,带着不容置疑的掌控力:“各位受惊了。一点小意外,己经处理。宴会继续,今晚所有损失,傅氏双倍赔偿。阿强,送客。”
他的声音带着奇异的安抚力量,混乱的场面渐渐平息下来。宾客们惊魂未定,但慑于傅云深的威势,也不敢多问,开始陆陆续续在佣人的引导下离开。
很快,刚才还衣香鬓影、热闹非凡的宴会厅,只剩下满地狼藉和肃立的人。佣人们开始无声地收拾残局。阿强指挥着人将尸体抬走。
傅云深站在原地,背对着苏玛丽,看着窗外浓重的夜色,背影挺拔却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他抬手,似乎想松一松领带,指尖却带着微不可察的颤抖。
苏玛丽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刚才那声低低的“做得很好”,像颗小石子投入心湖,激起一圈圈涟漪。傅扒皮…这是在夸她?太阳真的打西边出来了?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慢慢挪了过去,小声问:“傅总…您…您没事吧?” 她指的是那杯被下了药的苏打水。虽然他没喝,但刚才那惊险的一幕,肯定也够呛。
傅云深没有回头,只是低低地“嗯”了一声。声音有些沙哑。
苏玛丽还想再说什么,却突然发现傅云深的状态有点不对劲!
他的呼吸似乎变得急促沉重起来,原本挺首的背脊微微弓起,扶着窗框的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更明显的是,他在外的脖颈和耳后,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起一层不正常的潮红!
“傅总?”苏玛丽心头一跳,绕到他侧面去看他的脸。
只见傅云深紧抿着唇,眉头痛苦地拧在一起,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脸色却是一种极其诡异的潮红,眼神也开始变得迷离涣散,像是蒙上了一层水雾,完全失去了平日的锐利和清明!
这绝不是惊吓过度的样子!
苏玛丽瞬间想起小李记者的话——“毒师”、“功效奇特”……难道……难道是刚才那个死士在挣扎或者下药时,用了别的手段?比如……某种挥发性的、接触性的毒药?!或者……根本就不是毒药,而是……别的什么下三滥的东西?!
这个念头让苏玛丽浑身汗毛倒竖!
“傅总!傅云深!”她顾不得许多,一把抓住他滚烫的手臂,“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傅云深似乎被她的触碰惊了一下,猛地甩开她的手,力道之大,差点把苏玛丽带倒。他踉跄着后退一步,背重重撞在冰冷的窗框上,发出一声闷哼。他急促地喘息着,眼神混乱地看向苏玛丽,那目光里充满了陌生的、滚烫的、带着强烈侵略性的欲望,几乎要将她吞噬!
“滚…滚开……”他声音沙哑得厉害,像是在极力压抑着什么洪水猛兽,每一个字都带着灼人的热气。
苏玛丽被他这眼神看得浑身发毛,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她瞬间确定了!这绝对不是毒药!这他妈是……是烈性的!金九爷那个老王八蛋!竟然用这种下作手段!他想让傅云深在众目睽睽之下出丑!身败名裂!
怎么办?!现在怎么办?!叫医生?可傅云深现在这副样子,要是被外人看见传出去……傅阎王的名声就彻底完了!傅氏股票都得崩盘!
苏玛丽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目光慌乱地在狼藉的宴会厅里扫视,寻找着任何能降温、能缓解的东西!冰块?水?
突然!她的目光定格在餐厅角落——那里,安静地摆放着傅云深“送”给她的那口“双人摇摇棺”!崭新的金丝楠木,在昏暗的光线下散发着温润的光泽。
一个极其大胆(且符合她棺材铺老板人设)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劈进苏玛丽的脑海!
降温!物理降温!棺材!密封性好!保温…不对,是保冷!只要里面够冷!
她前几天在仓库里瞎捣鼓,不是正好弄出了一批内置了特殊夹层、可以填充冰块和薄荷草药的“清凉安神棺”样品吗?有一口就放在傅公馆的库房里,准备过两天给一个失眠多梦的老主顾送去!
“阿强!阿强!”苏玛丽像抓住了救命稻草,冲着刚处理完尸体回来的阿强嘶声大喊,“快!去库房!把我那口‘清凉安神棺’抬出来!立刻!马上!再弄几大桶冰块!快啊!”
阿强愣了一下,虽然不明所以,但看到傅云深靠在窗边那副明显不对劲的痛苦模样,立刻意识到事态严重,二话不说,转身就带人冲向库房方向。
苏玛丽则深吸一口气,鼓起这辈子最大的勇气,再次冲向状态越来越糟的傅云深。
“傅云深!跟我走!”她不由分说,用尽吃奶的力气架起他一条滚烫的胳膊,试图把他往棺材那边拖。
“放…开…”傅云深抗拒地挣扎,身体烫得像块烙铁,沉重的身躯根本不是苏玛丽能轻易撼动的。他混乱的目光盯着苏玛丽近在咫尺的脸,那因为焦急和用力而泛红的脸颊,微张的、急促喘息的唇瓣……都成了点燃他体内最后一丝理智的火苗。
他猛地低头,滚烫的呼吸带着灼人的热度喷洒在苏玛丽颈侧,带着浓重鼻音的、沙哑压抑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像恶魔的低语:“……你…自找的……”
下一秒,苏玛丽只觉得天旋地转!一股巨大的力量袭来!傅云深竟然反客为主,一把将她狠狠地按在了旁边的餐桌上!
“哗啦!” 桌上残留的杯盘被扫落在地,再次碎裂!
苏玛丽的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桌面上,痛得她闷哼一声!眼前是傅云深放大的、布满和痛苦的脸,他滚烫沉重的身体压了下来,带着毁灭一切的气息!
“傅云深!你清醒点!”苏玛丽吓得魂飞魄散,手脚并用地拼命推他、踢打他,“是我!苏玛丽!你看清楚!”
她的挣扎似乎刺激到了他。傅云深喉间发出一声低沉的、如同困兽般的嘶吼,一只手轻易地钳制住她乱动的双手按在头顶,另一只手粗暴地扯向她的衣襟!
“刺啦——”
刚换上的月白色旗袍前襟,再次惨遭撕裂!比上次裂得还彻底!
冰凉的空气瞬间接触到皮肤,苏玛丽惊恐地尖叫出声:“啊——!”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苏老板!棺来了!”阿强带着几个人,如同神兵天降,吭哧吭哧地把那口沉重的、散发着薄荷清香的“清凉安神棺”抬到了餐厅中央!旁边还跟着两大桶冒着森森寒气的块!
这巨大的动静,如同冷水泼头!
压在苏玛丽身上的傅云深动作猛地一僵!涣散迷离的眼神有了一瞬间的凝滞,似乎被那巨大的棺材和刺骨的寒气短暂地拉回了一丝神智。
就是现在!
苏玛丽抓住这转瞬即逝的机会,用尽全身力气屈膝狠狠一顶!
“唔!”傅云深猝不及防,闷哼一声,钳制她的手松了一瞬。
苏玛丽像条滑溜的鱼,猛地从他身下挣脱出来,连滚带爬地跳下餐桌,也顾不上衣不蔽体了,指着那口打开的棺材对着阿强嘶吼:“快!冰块倒进去!把他塞进去!快啊!”
阿强看着自家老板衣衫凌乱、双目赤红、状态明显不对的样子,再看看苏玛丽撕裂的旗袍和惊恐的表情,瞬间明白了!他眼神一厉,再无犹豫:“动手!”
几个壮实的护卫立刻上前,七手八脚地去架住还在挣扎低吼的傅云深。
“傅云深!不想死就进去!”苏玛丽急得跳脚,抓起旁边桶里的一块冰,狠狠砸在傅云深滚烫的胸膛上!
“呃!”冰块的刺骨寒意让傅云深浑身剧烈地一颤,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挣扎的动作停滞了一瞬。
就是这一瞬!阿强和几个护卫抓住机会,合力将他半拖半抱,以近乎塞麻袋的粗暴方式,强行塞进了那口己经铺了厚厚一层冰块的“清凉安神棺”里!
“盖棺!”苏玛丽尖叫!
沉重的双开式楠木棺盖,“轰隆”一声巨响,被阿强他们合力推上,严丝合缝地盖住!只留下傅云深一声被闷在棺材里的、痛苦压抑到极致的嘶吼!
世界,终于暂时安静了。
苏玛丽脱力般瘫坐在地上,后背全是冷汗,心脏狂跳得像是要冲出胸膛。她看着眼前那口剧烈摇晃、发出沉闷撞击声的巨大棺材,感觉像做了一场光怪陆离的噩梦。
傅云朵不知何时跑了过来,小脸吓得惨白,紧紧抱住苏玛丽:“玛丽姐…哥哥…哥哥他怎么了?他会不会有事?”
苏玛丽喘着粗气,拍了拍小丫头的背,声音还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没事…朵儿别怕…你哥…在里面‘冷静冷静’就好了……” 她看着那口不断震动、仿佛关着一头狂暴凶兽的棺材,默默在心里补充:但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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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棺材里的动静从一开始的剧烈撞击、闷吼,渐渐变成了沉闷的捶打,再后来,捶打声也弱了下去,只剩下粗重压抑的喘息声隔着厚厚的棺木隐隐传来。
苏玛丽和阿强等人守在外面,大气不敢出。苏玛丽甚至让人又提来几桶冰块,随时准备开棺补充。
终于,在漫长的煎熬后,棺材里的动静彻底平息了。
又等了约莫一刻钟,确定里面再无声响,苏玛丽才示意阿强:“开棺,小心点。”
阿强点点头,和另外两个护卫小心翼翼地将沉重的棺盖推开一条缝隙。一股混合着浓烈薄荷草药味和男性汗味的、冰凉又燥热的气息瞬间涌了出来。
苏玛丽凑过去,借着灯光往里看。
只见傅云深躺在铺满了融化大半的冰水和草药碎屑的棺底,浑身湿透。昂贵的西装外套早被他自己扯掉扔在一边,衬衫也湿淋淋地贴在身上,勾勒出紧实却疲惫不堪的肌肉线条。他闭着眼,脸色依旧有些病态的潮红,但呼吸己经平稳了许多,不再是那种灼人的急促。湿透的黑发贴在额角,长长的睫毛上甚至还挂着细小的水珠,整个人透着一股被彻底折腾过后的虚脱和脆弱。
苏玛丽悬着的心终于落回了肚子里。看来物理降温大法奏效了!薄荷草药加冰块,成功镇压了傅扒皮体内的洪荒之力!
她松了口气,刚想招呼阿强把人弄出来,找个医生好好看看。就在这时,棺材里闭着眼的傅云深,睫毛忽然剧烈地颤动了几下,薄唇微张,发出一声极其模糊的呓语。
声音太轻,含混不清。
苏玛丽下意识地俯身凑近棺材口,想听清他说什么。
“……冷……”
嗯?冷?冰块还没化完呢,能不冷吗?苏玛丽撇撇嘴。
“……苏…玛丽……”
叫她的名字?苏玛丽心里咯噔一下,凑得更近了点。
傅云深的眉头痛苦地蹙紧,似乎陷入了某种混乱的梦境,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断断续续、气若游丝地吐出了几个字:
“……嫁…我……”
苏玛丽浑身一僵,以为自己幻听了。嫁?嫁谁?
“……苏记…棺材……”傅云深的呓语还在继续,带着一种溺水之人抓住浮木般的执拗和……奇异的温柔,“……我…包…终身……”
苏玛丽:“!!!”
她如同被一道天雷劈中天灵盖!整个人瞬间石化!耳朵里嗡嗡作响,脑子里循环播放着那石破天惊的六个字:
嫁我。
苏记棺材。
我包终身。
每一个字她都认识,组合在一起却像天书!傅扒皮…在棺材里…神志不清…跟她求婚?!还拿她的棺材铺当聘礼?!包终身?!是包她棺材铺的生意终身,还是包她苏玛丽这个人终身?!
巨大的荒谬感和冲击力让苏玛丽彻底懵了!她僵在原地,维持着弯腰凑近棺材口的姿势,像尊被雷劈傻了的雕塑。
旁边的阿强显然也听到了,万年不变的扑克脸上,嘴角极其罕见地、不受控制地抽搐了一下。他默默移开视线,假装研究旁边地毯上的酒渍。
傅云朵也听到了,小丫头瞪大了眼睛,看看棺材里“安详”的哥哥,又看看石化的苏玛丽,小嘴张成了O型,然后猛地用手捂住,大眼睛里闪烁着兴奋又八卦的光芒!
棺材里,傅云深似乎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彻底陷入了昏睡,呼吸变得绵长而均匀。
寂静再次笼罩餐厅。只剩下冰块融化的细微滴答声,和苏玛丽那颗在胸腔里疯狂蹦迪、快要炸掉的心脏。
她看着棺材里那个湿漉漉、昏睡不醒、刚刚发表了惊世骇俗“求婚宣言”的男人,感觉整个世界都魔幻了。
傅扒皮…你完了。
等你醒了,这笔账,咱们慢慢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