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陆战霆牵着走在乡间的土路上,林晚晚脑子里乱成一团浆糊。
早春的风还带着寒意,吹在脸上有些凉。路两旁是刚冒出头的嫩草,远处的田埂上能看到三三两两劳作的村民,看到他们,都停下手里的活计,好奇地张望。
“那就是陆战霆娶的新媳妇?看着倒是白净。”
“听说就是老林家那个城里来的知青侄女,被她婶娘逼着嫁过来的。”
“唉,也是个可怜人,爹娘没得早,在叔叔家寄人篱下,如今又嫁个瘸子,以后的日子难喽……”
议论声不大,却能清晰地传到林晚晚耳朵里。她能感觉到周围投来的目光,有同情,有好奇,也有几分看好戏的意味。
她下意识地想抽回手,却被陆战霆握得更紧了些。
他的手掌很有力,带着一种让人无法抗拒的力量。
林晚晚抬头看他,发现他目视前方,侧脸线条冷硬,对周围的议论充耳不闻,仿佛那些话根本无法影响他。
“陆同志,”林晚晚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静,“我们能谈谈吗?”
陆战霆脚步没停,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
“我知道你可能也是被家里逼的,但这门婚事真的不合适。”林晚晚斟酌着词句,“我来这儿插队没多久,还不太适应这里的生活,而且……”
而且我对你一无所知,甚至不知道你是不是真的像传说中那样暴戾。
“合适。”陆战霆打断她,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笃定,“从今天起,你住我家,吃我家的,没人再能欺负你。”
林晚晚一噎,这叫什么话?他这是把自己当成需要施舍的可怜虫了?
“我不需要你的施舍,我自己能养活自己。”林晚晚有些不服气,“彩礼我会想办法还给你,麻烦你……”
“不用还。”陆战霆再次打断她,脚步终于停了下来,转头看她。
阳光透过稀疏的树枝落在他脸上,明暗交错,让他那双深邃的眼睛显得更加难懂。
“我说了,你是我媳妇。”他看着她,一字一句道,“陆家娶媳妇,天经地义。”
说完,他不再给她反驳的机会,牵着她继续往前走。
林晚晚被他这油盐不进的态度弄得没脾气了。她算是看出来了,这个陆战霆看着沉默寡言,实则相当固执。
也好,反正她现在身无分文——父母早亡后,她先在叔叔家寄养了几年,去年响应号召下乡插队,本就没带多少东西,如今更是被王翠花扣着行李,确实需要一个落脚点。
那就先暂时住下来,等她养好身体,摸清情况,再做打算。
至于这个“丈夫”……暂时就当是合租的室友吧。
这么一想,林晚晚心里反而平静了些。
陆战霆的家在村子最东头,离大队部不远,是一个独立的小院。
院墙是用黄土夯实的,不算太高,院子里收拾得很干净,西边靠墙的地方种着几棵果树,光秃秃的枝桠指向天空,看样子是苹果树。
正对着院门的是一间正房,旁边还有一间小小的偏房,应该是厨房。
都是土坯墙,茅草顶,看着虽然简陋,却透着一股整洁利落的劲儿。
“到了。”陆战霆松开手,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率先走了进去。
林晚晚跟在他身后,打量着这个“新家”。
正房里光线有些暗,靠墙放着两个旧木箱,一张掉了漆的木桌,几条长凳,最显眼的是靠墙的南北两铺土炕,铺着干净的稻草,上面各放着一床打了补丁但洗得发白的被子。
除此之外,几乎没什么像样的家具。
果然是家徒西壁。
“你以后住这边。”陆战霆指了指南边的炕,“我睡那边。”
林晚晚点点头,没意见。分炕而眠,正合她意。
这时,一个头发花白、脸上布满皱纹的老奶奶端着一个豁了口的粗瓷碗从偏房走出来,看到林晚晚,脸上露出慈祥的笑容:“这就是晚晚吧?快坐快坐,奶奶给你煮了碗红糖水,快趁热喝了。”
这应该就是刚才在王翠花家见过的那个中年妇女的婆婆,陆战霆的奶奶。
林晚晚心里一暖,刚才在王翠花家受了一肚子气,此刻这碗红糖水显得格外珍贵。
“谢谢奶奶。”她接过碗,说了声谢谢。
“谢啥,自家人。”陆奶奶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上下打量着林晚晚,越看越满意,“好孩子,受苦了。爹娘走得早,在老林家受了不少委屈吧?以后这儿就是你的家,有啥委屈跟奶奶说,啊?”
林晚晚心里微动,点了点头,小口喝着红糖水。温热的糖水滑入喉咙,驱散了身上的寒意,也让她紧绷的神经放松了一些。
陆战霆在一旁默默地看着,没说话,转身去了偏房,不知道在忙活什么。
陆奶奶拉着林晚晚的手,絮絮叨叨地说着家常,无非是让她安心住下,好好跟陆战霆过日子之类的话。林晚晚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心里却在快速盘算着。
她现在身无分文,原主下乡时带的那个小木箱被王翠花扣着,里面装着几件换洗衣裳和母亲留下的一点念想,估计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当务之急是解决温饱问题,然后想办法赚钱,站稳脚跟。
还有那个随身空间……
想到这里,林晚晚下意识地摸了摸脖子上的银锁。刚才情况混乱,她还没来得及仔细研究。
喝完红糖水,陆奶奶又去厨房忙活了,说是要简单弄点吃的,就算是婚宴了。那个年代物资匮乏,婚事也办得简单。
屋里只剩下林晚晚一个人。
她走到炕边坐下,确定没人注意,才再次拿起脖子上的银锁。
银锁样式古朴,上面刻着一些模糊的花纹,边缘有些磨损,一看就是有些年头的东西。这是原主母亲留给他的唯一遗物,原主从寄养在叔叔家时就贴身戴着,下乡也没摘下来。
林晚晚集中精神,回忆着刚才在王翠花家触摸银锁时的感觉,尝试着用意念去沟通。
没反应。
她又用手指轻轻着银锁表面,心里默念着“空间”。
还是没反应。
难道是自己记错了?或者激活空间需要什么特定的条件?
林晚晚有些失望,又有些不甘心。在这个缺医少药、物资匮乏的年代,那个空间可是她最大的依仗啊。
她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努力回想原主的记忆,看看有没有关于银锁的线索。
原主的记忆里,只知道这是母亲留下的,说是能保平安,并没有什么特别的。
就在林晚晚快要放弃的时候,她的指尖不小心蹭到了银锁上一个细小的缺口,那里似乎还残留着她穿越过来时被划破的血迹。
一股微弱的暖流突然从银锁传来,顺着她的指尖涌入体内。
紧接着,眼前的景象一阵扭曲,天旋地转。
林晚晚吓了一跳,猛地睁开眼。
眼前不再是简陋的土坯房,而是一片生机勃勃的小天地!
脚下是肥沃的黑土地,大概有半亩地的样子,上面种着几株绿油油的草药,她认得,是当归和黄芪。
不远处有一口清澈的泉眼,汩汩地冒着泉水,散发着淡淡的白雾,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清新的草木气息,闻着就让人神清气爽。
泉眼旁边有一间小小的茅草屋,看着很简陋,却透着一股古朴的韵味。
这……这就是随身空间!
林晚晚激动得浑身发抖,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她真的有空间!
她快步跑到泉眼边,蹲下身,看着那清澈见底的泉水,忍不住伸出手掬了一捧。
泉水冰凉甘甜,入口之后,化作一股暖流滑入腹中,瞬间驱散了她身体的疲惫和虚弱,连刚才因为生气和紧张引起的头痛都缓解了不少。
灵泉!这绝对是能改善体质、强身健体的灵泉!
林晚晚又跑到药田边,仔细观察着那些草药。这些草药长势极好,灵气充沛,比她在现代见过的任何野生草药都要优质。
她又走到茅草屋前,推开门。
屋里陈设简单,只有一张木桌,一把椅子,还有一个靠墙的书架,上面放着几本线装的医书,封面上的字是繁体的,她勉强能认出,是《本草纲目》和一些祖传的医案。
桌子上还放着一个小药箱,里面装着一些基础的银针和草药研磨工具。
林晚晚的心脏砰砰首跳,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灵泉、药田、医书、药材……这简首是为她这个中医传人量身定做的!
有了这个空间,别说在这个年代活下去,她甚至有信心活得很好!
她强压下内心的狂喜,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空间是她最大的秘密,绝对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她用意念尝试着离开空间,眼前景象再次一变,她又回到了陆战霆家的土坯房里。
手里的银锁依旧冰凉,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一场梦。
但那清新的草木气息似乎还残留在鼻尖,身体里那股温暖的感觉也真实存在。
不是梦!
林晚晚紧紧攥着银锁,眼中闪烁着兴奋和坚定的光芒。
陆战霆,王翠花,林秋月……还有那些等着看她笑话的人,等着吧!
从今天起,她林晚晚的命运,由自己做主!
就在这时,院门外传来王翠花尖利的叫声:“林晚晚!你给我出来!把你娘留下的那个箱子交出来!你一个下乡知青,在这儿吃我们老林家的住我们老林家的,那箱子留着也是浪费!”
林晚晚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冷意。
真是阴魂不散!刚到新家,这极品婶娘就追上门来抢东西了?
看来,这“小辣妻”的本色,是时候好好展现一下了。
她站起身,刚要出去,陆战霆从外面走了进来,他应该是听到了王翠花的叫声,脸色沉了沉,眼神冷冽。
“坐着。”他对林晚晚说了两个字,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安抚,然后转身,大步走了出去。
林晚晚看着他的背影,心里微微一动。
这个男人,又要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