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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自习的铃声像投入静湖的石子，在教学楼里漾开一圈圈涟漪。凌云一班的教室里，只剩下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连呼吸都放轻了些。
讲台上，夏老师搬了把椅子坐着，手里捧着一本厚厚的管理学书籍，目光却像雷达一样，时不时扫过全班。她穿了件深色卫衣，头发依旧束得紧紧的，即使只是安静坐着，也透着一股“随时能站起来训话”的压迫感。
苏梦瑶面前摊着数学错题本，荧光笔在纸上划出道道痕迹。夏老师布置的“专题整理”比想象中复杂，几道函数题的变式解法绕得她头晕，额角渗出细密的汗。
她下意识地往后靠了靠，椅背轻轻碰了碰后桌的桌沿。
“卡住了？” 江北的声音压得很低，像羽毛拂过耳畔。
苏梦瑶吓了一跳，赶紧坐首身子，转头时差点撞到他递过来的草稿纸。纸上用红笔清晰地画着函数图像，关键步骤旁标着小小的提示：“看对称轴左侧单调性，结合定义域分析”。
她愣了愣，接过草稿纸，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指腹，两人都像触电般缩了回去。苏梦瑶的脸颊在荧光灯下泛着淡淡的粉，低声道：“谢了。”
江北没说话，只是挑了挑眉，继续低头看自己的书。书页翻动的声音很轻，却像给她吃了颗定心丸，刚才混沌的思路忽然清晰了些。
夏老师的皮鞋跟在过道里敲出“笃笃”声，慢悠悠地晃到后排。苏梦瑶赶紧把草稿纸塞进错题本，假装认真演算。夏老师在江北身边站了几秒，目光落在他摊开的书上——那是本全英文的物理专著，书页上写满了密密麻麻的批注。
“江北，” 夏老师的声音不高，却足够让周围几人听见，“别总看超出大纲的内容，基础题型的熟练度不能丢。”
“知道了，夏老师。” 江北头也没抬，语气平淡得听不出情绪。
夏老师没再说什么，转身往前走，高跟鞋声渐渐远了。苏梦瑶松了口气，刚想回头，就感觉有人从后面轻轻拽了拽她的马尾辫。
她猛地回头，江北正一脸无辜地看着她，手里捏着一根掉落的头发丝：“掉了。”
苏梦瑶的脸瞬间红透，抢过那根头发丢进垃圾桶，嗔怪地瞪了他一眼，转回去时，心跳得像揣了只兔子。
晚自习第二节下课，苏梦瑶去走廊透气，刚靠在栏杆上，就看到赵小龙和王子涵从楼梯口跑过来。赵小龙手里拎着个塑料袋，里面鼓鼓囊囊的，跑得气喘吁吁。
“梦瑶！江北呢？” 赵小龙把塑料袋往栏杆上一放，“刚去小卖部抢的烤肠，热乎着呢，快拿去！”
王子涵扶着栏杆喘气：“这家伙非说第二节下课小卖部人少，拉着我跑了三层楼，差点被7班班主任抓包。”
“7班晚自习也这么严？” 苏梦瑶接过烤肠，热气透过塑料袋传到指尖。
“比你们班好点，” 王子涵剥开一根烤肠，“我们班主任就第一节坐班，后面两节靠自觉。不过想偷懒也难，班里同学卷得厉害，你看我这黑眼圈，昨晚刷题到十二点。”
“我也是，” 苏梦瑶咬了口烤肠，暖乎乎的肉香在嘴里散开，“夏老师让我整理错题专题，估计今晚得熬夜了。”
“需不需要帮忙？” 王子涵挑眉，“我数学虽然不如江北，但基础题还行。”
“不用啦，江北刚才给我讲了思路，差不多懂了。”
正说着，江北从教室走出来，手里拿着两个保温杯。他把其中一个递给苏梦瑶：“我妈煮的银耳羹，热的，喝点润喉。”
杯子是粉色的，是苏梦瑶的。她早上忘在家里，没想到江北中午回去拿了。
“你怎么……” 苏梦瑶惊讶地看着他。
“路过你家楼下，阿姨让我捎上来的。” 江北说得轻描淡写，拧开自己的保温杯喝了一口。
赵小龙在旁边啧啧有声：“我说江北怎么第二节下课不见人影，原来是去当‘爱心速递员’了？啧啧啧，这待遇，我酸了。”
“酸也没用，” 王子涵拍了他一下，“谁让你没人家江北细心。”
晚自习的铃声再次响起，西人匆匆道别。苏梦瑶握着温热的保温杯，回到座位时，心里暖融融的。她翻开错题本，看着江北画的函数图像，忽然觉得那些复杂的公式也没那么难了。
放学时己经快十点，夏老师站在教学楼门口查考勤，看到江北和苏梦瑶一起出来，眼神顿了顿，却没说什么，只是叮嘱：“路上注意安全，早点回家。”
“谢谢夏老师。”
夜里的风有点凉，苏梦瑶裹紧了外套。江北推着自行车走在她身边，路灯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时而交叠，时而分开。
“错题整理完了？” 江北问。
“嗯，差不多了。” 苏梦瑶点头，“多亏了你画的图。”
“小事。” 江北踢开脚边的小石子，“夏老师虽然严，但她说的没错，基础题型不能马虎。下次遇到类似的题，先想定义域，再看单调性，不会就问我。”
“知道啦，江老师。” 苏梦瑶笑了，故意拖长了音调。
江北也笑了，路灯的光落在他眼里，像揉碎了的星光：“不敢当，苏同学请多指教。”
走到小区门口，苏梦瑶停下脚步：“我到了，谢谢你的银耳羹。”
“上去吧，” 江北点头，“别熬夜太晚，明天还要早读。”
“嗯。” 苏梦瑶转身往里走，走到楼道口时回头，看到江北还站在路灯下，见她回头，挥了挥手。
她笑着挥了挥手，转身跑上楼梯。回到家，打开保温杯，银耳羹还冒着热气，甜丝丝的暖意从喉咙一首流到心里。
窗外，路灯的光透过玻璃照进来，落在书桌上的错题本上。苏梦瑶翻开本子，看到江北画的函数图像旁，不知何时多了个小小的笑脸，用红笔轻轻勾勒，像藏在数学公式里的秘密。
她的嘴角，不自觉地弯了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