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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的风带着草木的潮气，吹进教室时，物理课本上的电磁公式似乎都沾了点绿意。赵小龙趴在桌上，对着摊开的错题本叹气：“期末考要考综合题了，电磁场和动量守恒混在一起，这不是为难人吗？”
王子涵从他身后探过身，笔尖敲在他画歪的受力分析图上：“上次去樱花园路上讲的‘场力优先’忘了？先分析电场力和洛伦兹力，再看动量变化——江北的笔记里标了星号，你又没看。”
赵小龙挠挠头，从书包里翻出江北的笔记——他上周借去抄，现在还带着淡淡的樱花香。果然在电磁综合题那页，江北用红笔写着“先分场，再守恒，临界状态画轨迹”，旁边画了个小小的轨迹示意图，像朵绽放的花。
“北哥这笔记比老师板书还清楚。”赵小龙感慨，突然眼睛一亮，“对了！今天去杜鹃花海，路上让北哥再给我讲讲呗？”
王子涵白他一眼：“玩的时候能不能不想物理？”话虽如此，却从抽屉里掏出个小本子，“我整理了易错点，路上给你抽背，背错一个，下山罚你拎所有人的包。”
苏梦瑶坐在前排，听见他们的对话，悄悄回头看了眼江北。他正低头翻书，阳光落在他翻开的《云台山植物图鉴》上，西山谷的杜鹃花海被红笔圈出来，旁边写着“海拔1200米，有木质栈道，穿防滑鞋”。
“昨晚查了天气预报，”江北突然抬头，对上她的目光，声音很轻，“下午有阵雨，我带了折叠伞，还有创可贴——栈道可能有点滑。”
苏梦瑶想起樱花园里他捡的樱花，想起星空下的星星吊坠，心里像被杜鹃花海的暖意裹住了。她从书包里拿出个小袋子，里面是她烤的蔓越莓饼干，比元宵节那次更熟练了：“路上饿了可以吃，这次没烤焦。”
江北接过去，袋子上画着朵小小的杜鹃花，是苏梦瑶用彩笔描的。他捏了一块尝，蔓越莓的酸混着黄油的香，比上次的曲奇多了点脆意：“比上次更好吃。”
赵小龙凑过来抢了一块，含混不清地说：“有我的份吗？”被王子涵一巴掌拍开：“安分点，车要开了。”
去云台山的公交比上次挤，因为是周末，好多人去看杜鹃。赵小龙背着吉他，挤在后门附近，还不忘给王子涵报平安：“我在这儿呢！吉他没被挤坏！”王子涵隔着人群瞪他：“看好你的琴，别蹭到别人！”
苏梦瑶和江北坐在靠窗的双人座，窗外的田野己经绿得发亮，油菜结了的荚，远处的山坡隐约透着点红，是早开的杜鹃。江北从背包里拿出个小风扇，递给苏梦瑶：“车上闷，吹吹。”
风扇是浅蓝色的，上面贴了片小小的杜鹃贴纸，显然是特意准备的。苏梦瑶打开风扇，微风带着凉意吹在脸上，混着窗外飘来的草木香，刚好驱散了闷热。她想起他总记得她怕热，寒假里烤红薯时帮她扇风，现在又带了小风扇，心里像被饼干的甜味浸着，软软的。
到西山谷时，刚过十点。栈道沿着山坡蜿蜒，两旁的杜鹃开得正盛，红的像火，粉的像霞，紫的像雾，层层叠叠铺到山顶，风一吹，花海就跟着起伏，像流动的绸缎。
赵小龙举着相机跑在最前面，嘴里喊着“这里拍出来肯定好看”，却在栈道转角处差点滑倒，被身后的王子涵一把拽住：“说了栈道滑！能不能看着点路？”
“这不是有你嘛。”赵小龙嬉皮笑脸，却乖乖放慢了脚步，还不忘回头给王子涵拍了张照——她站在杜鹃花丛前，眉头微皱，手里却攥着他刚才差点甩掉的吉他背带。
苏梦瑶和江北走在后面，他手里拿着本《中国野生花卉图鉴》，指着路边一株深红色的杜鹃说：“这是云锦杜鹃，花期最长，能开到五月底。”图鉴的这一页，夹着片干枯的樱花，是樱花园那次苏梦瑶给他的。
“比樱花热闹。”苏梦瑶说，伸手碰了碰花瓣，绒毛蹭着指尖，痒痒的。
“各有各的好。”江北看着她，目光落在她发梢——不知何时沾了片小小的粉杜鹃花瓣，他伸手帮她摘下来，指尖轻轻碰到她的耳廓，像风吹过花瓣的轻响。
苏梦瑶的耳尖瞬间红了，低头看着脚下的栈道，栈道的木板上印着淡淡的青苔，像时光留下的痕迹。她想起物理笔记里他写的“临界状态画轨迹”，原来有些心动，也像轨迹一样，在不经意间就拐了个温柔的弯。
走到山顶的观景台时，天空突然飘起了小雨。赵小龙赶紧把吉他塞进包里，王子涵从背包里翻出折叠伞，刚撑开，江北也打开了一把——是把浅蓝色的伞，和苏梦瑶的风扇一个颜色。
“一起？”江北问苏梦瑶。
“嗯。”她走进伞下，两人的肩膀轻轻挨着，雨声敲在伞面上，像轻快的鼓点。远处的杜鹃花海被雨雾笼罩，红得更朦胧了，像幅晕染开的水墨画。
赵小龙和王子涵挤在另一把伞下，他突然说：“我给你们弹首歌吧，雨声当伴奏，肯定特别有感觉。”
“雨停了再说。”王子涵把伞往他那边倾了倾，自己的肩膀湿了一片，“别让吉他受潮。”
雨没下多久就停了。阳光穿透云层，照在湿漉漉的花瓣上，折射出细碎的光。赵小龙抱着吉他坐在观景台的石凳上，弹起了首不知名的曲子，旋律像雨后的杜鹃一样，清新又热烈。
王子涵靠在旁边的栏杆上，跟着轻轻哼，声音比平时软了些。苏梦瑶和江北站在花海前，他拿出相机，拍下被雨水洗过的杜鹃，也拍下她望着花海的侧脸——她的睫毛上还沾着小水珠，像落了星星的碎片。
下山时，赵小龙的吉他弦没受潮，王子涵的肩膀也晒干了，苏梦瑶的帆布包里多了片江北捡的云锦杜鹃花瓣，比樱花更厚实，红得像团小火焰。
“期末考还有三周。”王子涵突然说，踢了踢赵小龙的书包，“回去就给我刷题，电磁综合题至少改十道。”
“十道？”赵小龙哀嚎，“子涵你是周扒皮转世吧？”
“不然你想暑假补课？”王子涵挑眉，又看向江北和苏梦瑶，“周末去图书馆复习吧，三楼自习室安静。”
江北点头：“我带真题卷，去年的期末卷难度适中，适合练手。”
苏梦瑶翻开物理笔记，把新捡的杜鹃花瓣夹在电磁综合题那页，和之前的樱花并排躺着。红色和粉色叠在一起，像春天和夏天的交界线。
图书馆的自习室果然安静。赵小龙对着真题卷抓头发，王子涵在旁边给他圈错误选项，江北帮苏梦瑶分析压轴题的解题思路，阳光透过窗户，在草稿纸上投下铅笔演算的影子。
“这道题的临界速度，”江北指着苏梦瑶的草稿，“用动能定理比动量守恒更首接，你试试。”
苏梦瑶拿起笔，按照他说的思路重新演算，笔尖划过纸张时，比上次更流畅。她想起杜鹃花海的雨里，他帮她摘花瓣的指尖，心里像被阳光晒暖的溪水，轻轻流淌。
赵小龙突然一拍桌子：“我会了！这道电磁动量题，先算洛伦兹力的冲量，再用动量定理！”
王子涵翻了个白眼，却在他的试卷上画了个大大的对勾：“算你开窍。”
傍晚离开图书馆时，夕阳把天空染成橘红色。赵小龙吵着要去吃冰粉，说“庆祝解开难题”，王子涵说“冰粉太凉，去吃馄饨”，两人一路拌嘴，却走得并肩。
江北和苏梦瑶跟在后面，他手里拿着她的物理笔记——刚才她落在桌上了，最后一页空白处，她画了朵小小的杜鹃花，旁边写着“谢谢”。
“期末考加油。”他把笔记递给她，声音里带着笑意。
苏梦瑶接过，指尖碰到他的手，像触到了雨后的花瓣，带着微凉的暖意。她想起他写的“临界状态画轨迹”，原来他们的轨迹，正沿着这条铺满阳光和花香的路，慢慢靠近，慢慢重叠。
“你也是。”她说。
晚风带着初夏的热意，吹过街角的梧桐，叶子绿得发亮。属于他们的故事，藏在杜鹃花海的红里，藏在物理真题的演算里，藏在图书馆的夕阳里，正从春天的尾巴，悄悄走进夏天的怀抱。期末考的铃声还没响，但那些一起刷题、一起看花、一起等风来的日子，己经像错题本里的花瓣一样，被好好收进了时光里，带着温柔的温度，慢慢发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