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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嗤——” 地铁列车带着巨大的惯性停稳，车门滑开。一股混杂着体味和金属气息的热风涌出站台。
人群开始骚动，向敞开的车门涌去。林默依旧死死闭着眼，缩在柱子后面，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倒计时归零的瞬间！
嗡——！！！
剧痛！如同两根烧红的冰锥狠狠贯穿了他的太阳穴！林默发出一声短促的、非人的闷哼，身体剧烈地抽搐了一下。
紧接着，他惊恐地、不受控制地睁大了眼睛！
世界……在他眼前……崩解了！
周围拥挤的乘客，那些原本清晰的面孔、表情、头发……如同被投入浓硫酸的相片，瞬间扭曲、模糊、溶解！皮肤、五官、衣物的纹理……统统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流动的、不断变换形态的、如同劣质电视信号般闪烁跳动的 “数据流”！一张张只剩下模糊轮廓、五官位置被蠕动光点取代的“脸”，密密麻麻地挤在他的周围！这些“脸”没有表情，没有声音，只有令人作呕的、非人的蠕动和闪烁。
与此同时，一股尖锐到极致的、仿佛无数根金属指甲在玻璃板上疯狂刮擦的 “嗡鸣声”，如同海啸般灌满了他的双耳！这声音盖过了地铁的轰鸣，盖过了人声的嘈杂，盖过了一切！它首接作用于他的神经中枢，带来撕裂般的痛苦和无法形容的、纯粹的恐慌。视觉和听觉同时被拖入了地狱的深渊！
极致的恐惧瞬间摧毁了林默仅存的理智！他发出一声凄厉的、完全不似人声的尖叫！
“啊——！！！”
社恐？羞耻？统统被碾碎！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他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困兽，爆发出惊人的力量，猛地推开身边那些蠕动着的、散发着冰冷数据微光的“数据脸”！那些被推搡的“人”发出无声的、扭曲的抗议光影，但林默己经完全看不到也听不到了。他的眼睛里只剩下那个唯一清晰的“锚点”——视野右下角，代表红裙女孩的、如同血色灯塔般稳定闪烁的红点标记！
“让开！让开！” 他嘶吼着，声音在可怕的嗡鸣中显得破碎而遥远。他跌跌撞撞，连滚带爬地冲向那个标记所在的位置。拥挤的车厢成了他奔向“生路”的障碍，他粗暴地撞开一切阻挡，引来一片模糊的“数据脸”无声的骚动光影。
他终于冲到了目标面前。
红裙女孩刚找到一个相对宽松的位置站稳，正想整理一下被挤乱的头发。突然，一个脸色惨白如鬼、眼神涣散疯狂、额头青筋暴突、浑身被冷汗湿透如同从水里捞出来的男人，猛地扑到她面前！浓重的汗味和一种近乎野兽的恐惧气息扑面而来。
“电…电话！给…给我电话！求求你！给我！快给我！” 林默语无伦次地嘶喊着，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惧和嗡鸣的干扰而扭曲变形，他伸出手，手指神经质地颤抖着，几乎要抓到女孩的胳膊。
女孩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吓得魂飞魄散！她发出一声足以刺破耳膜的尖叫，猛地向后缩去，撞到了身后的人。“啊——！！神经病啊！救命！有变态！！” 她花容失色，手机“啪”地一声掉在车厢地板上，屏幕瞬间碎裂。
这声尖叫如同投入滚油的水滴，瞬间引爆了整个车厢！
厌恶、警惕、愤怒、猎奇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利箭，瞬间聚焦在林默身上！那些模糊蠕动的“数据脸”仿佛也带上了冰冷的恶意。有人大声呵斥：“干什么你！”“离人家姑娘远点！” 有人迅速掏出手机，镜头对准了这疯狂的一幕开始拍摄，闪光灯在数据流和人脸间明灭。
巨大的羞耻感和强烈的恐惧，终于压倒了那地狱般的“认知污染”效果。林默感觉自己像是被剥光了衣服扔在聚光灯下，每一道目光都像鞭子抽打在他身上。他猛地缩回手，如同被烙铁烫到。
“对不起…对不起…” 他嗫嚅着，声音微弱得连自己都听不见。他像一只暴露在阳光下的蟑螂，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在车门即将关闭的刺耳警报声中，连滚爬带地冲出了车厢，重重地摔倒在冰冷潮湿的站台地面上。
嗡鸣停止。数据流消失。
世界恢复了正常。人脸清晰了，声音回来了：地铁的噪音，乘客的议论，女孩后怕的啜泣，还有车门关闭时“滴滴”的警示音…一切都那么真实而嘈杂。
但林默瘫在地上，浑身湿透，分不清是雨水、汗水还是泪水。刚才那地狱般的景象和此刻无数道聚焦在他身上的、毫不掩饰的鄙夷目光，己经如同滚烫的烙印，深深地刻进了他的灵魂深处。他觉得自己像个被扒光了示众的小丑，尊严被彻底踩进了泥泞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