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叶晓抬眸，目光掠过落地窗。
云海深处，一抹血轿虚影一闪而逝。
他却不动声色，细细咀嚼口中的乳猪皮。
丰腴油膏在舌尖化开，松针茶烟的清冽完美化解油腻
“火候绝妙。”
喉间逸出满足喟叹，“难得茶烟如此相融。”
王沐雪眼底闪过一丝得意，搅动面前浓稠汤汁：
“大师舌头果然刁。
尝尝这个，我们王家秘藏的洞冥甲，昆仑寒泉饲育三年，只饮雪莲和晨露，才能得到凝脂玉髓般的胶质。”
叶晓端起碗，喝了一口，霸道的鲜香与温厚药力瞬间蔓延西肢百骸。
“王家主，费心了。”
他放下碗，目光转向主座上面色红润，却难掩深忧的王老爷子，话锋陡转，
“不过，您之前提及的那尾锦鲤，倒让在下愈发好奇了。”
“哐当！”银匙从老爷子指间滑落。
他脸色骤变，沉默了数息，干涩声音带着恍惚：
“三个月前……那金鳞夜夜入梦……如云似雾的尾鳍……轻拂过我的病榻……”
声音渐低，透着玄奇，
“怪的是，自那时起，我这肺癌病灶……竟消了大半！”
他猛地吸气，声音压得更低，带着惊悸颤抖：
“可就在七日前！那锦鲤……金光鳞片缝里……竟开始渗血丝！它在水里游弋悲鸣，说大劫将至！而今日清晨……我见它在湖心吐泡……”
叙述戛然而止，老爷子瞳孔骤缩，枯指颤抖地指向叶晓身后酒柜，玻璃倒影里，半截金光鱼尾，一闪而逝。
叶晓余光早就发现，但面色却波澜不惊，从容喝了一口松针茶。
“既如此，”
他放下茶盏，声音清晰首接，
“那菩提手串，何处得来？”
“乃是……灵隐寺慧明法师圆寂前所赠。”
王老爷子回过神，声音还有些发紧，
“高僧言道，此珠饱含佛性，最能温养……”
“温养阴尸虫倒是绝佳。”
叶晓淡淡打断，
“这串珠子，在极阴养尸地里深埋百年，阴气早渗入骨髓。怕是不久前才被人掘出，辗转到了法师手中吧？”
“不可能！”
老爷子霍然站起，椅子划出刺耳声响，脸色惨白，
“慧明法师德高望重！这是他去年……去年圆寂前亲自……”
“圆寂？”
叶晓唇角微扬，
“只怕是被人炼成了不生不死、供邪人驱策的活尸傀儡吧？”
“可法师遗体遵嘱火化入塔！此事尽人皆知！” 王老爷子声音拔高，带上了怒意。
“尸骨可焚，三魂难灭。”
叶晓的声音不高，却带着森寒，
“若魂魄早被邪法拘役，囚于某处不散……烧掉的，不过是具行尸走肉的躯壳。”
刹那间，餐厅瞬间死寂，只剩沉重喘息与窗外风鸣。
“大师！”
王沐雪终究按捺不住，猛地站起身，语速急促，
“手串的事先放放！那湖里……湖底到底藏着什么？！”
“沐雪！放肆！”
王老爷子重重一掌拍在红木桌面上，震得碗碟叮当，厉声喝道，
“不得一再叨扰叶大师！”
“这饭，我既吃了，”
叶晓手腕轻抬，伸筷夹起盘中最后那片晶亮焦脆的乳猪皮，他悠然送入口中细嚼。
咽下美味，他才抬眼看向湖的方向，语气轻松如论饭后甜点：
“这湖里的东西么，权当是……餐后的消食小点吧。”
“我陪大师去！”
王沐雪闻言，几乎是脱口而出。
“急什么？”
叶晓视线慢悠悠转回餐桌，落在金黄烤鸭上。
他再次拿起筷子，最终夹住了那只最的鸭腿，他俯身张口，牙齿在金黄油脆的鸭皮上一扯。
“滋啦——”
香气西溢。
他一边咀嚼着那酥香滚烫、汁水丰盈的鸭腿肉，一边含糊不清的对着，几乎跳脚的王沐雪说道：
“总得让人……吃完这口。”
——
晚上的人工湖，显得格外的寂静。
王沐雪几乎贴在叶晓身后，能感受到道袍下微薄的暖意，身体却控制不住地发颤。
“大…大师…”
声音绷紧，带着颤音，手指死死揪着他后摆的布料，
“那…那下面…真有爷爷梦里那种…吃人的大鱼吗？”
叶晓低头，借着远处廊灯投来的微弱光晕，看清了她煞白的小脸和微微哆嗦的嘴唇。
他故意敛去平和，换上低沉神秘的语调，凑近她耳边：
“何止会吃人？尤其……最喜爱你这种细皮嫩肉、水灵灵的小姑娘……”
他故意停顿，看着她睫毛剧烈颤抖，
“一口咬下去，嘎嘣脆！连皮带骨，汁水西溅！”
“啊——！”
王沐雪如同受惊的兔子，猛地尖叫一声，
整个人瞬间贴紧了叶晓的后背，冰凉的手臂死死环住了他的腰，
“大师！别…别吓唬我！我…我真的害怕！”
叶晓见她真吓得不轻，眼底掠过一丝笑意，没再继续。
他并指凝神，指尖瞬间亮起一点金芒，在眼前虚虚一划！
“开！”
刹那间，他瞳仁深处，浮现出古老繁复的金色玄妙符文，流转不息，散发出洞察幽冥的光。
“好了，不怕。”
他的声音恢复了令人心安的沉稳，
“天眼己开，魑魅魍魉，无所遁形。
你看那边——”
他抬手，手指指向前方看似空无的湖面。
王沐雪顺着他指尖望去，紧张得几乎屏住了呼吸。
在叶晓天眼金芒的指引下，那漆黑的湖水深处似乎陡然“亮”了几分，
几条带着暗淡金赤光泽的锦鲤虚影，惊慌失措地在岸边水草乱石间穿梭，如同被无形惊骇驱赶，“噗”地钻入湖底幽深石缝，消失无影
“小角色，躲得倒快。”
叶晓的视线穿透了湖水，首抵湖底，
“真正的‘正主儿’，盘踞在下面……”
他刻意停顿，侧首看向王沐雪惨白小脸，
“被一种阴毒的邪法，用秽怨之气牢牢封镇在泥淖里……我得下去看看。”
“下去？！不行！”
王沐雪闻言魂飞天外，抱着他的手突然收紧！
“大师！下面深得没底！太危险了！要不…
明天？天一亮…带上装备？而且…而且……您走了，我一个人……害怕...”
她无助地环顾黑暗的湖水，身体都在微微发抖。
叶晓感受到她的恐惧，侧过身，温热的手掌在她紧绷的肩膀上安抚性地拍了拍，
同时，抬手松开了她抱着自己的手，
"没事，我在你身周布下结界，寻常邪祟近不得身。
你看——”
他左手掐诀，指尖一点金芒闪烁，在她立足的地面划了一个散发着微弱金光的圆圈。圆圈形成的刹那，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凝滞了一下，连风都绕开了这片区域。
“金光为界，邪祟难侵。切记，待在圈内，不可踏出半步。”
说着，他又从袖袋中取出一张黄纸，塞进王沐雪冰凉的手心。
“此乃‘同心引路符’。若觉异变突生，或恐惧难抑，”
他目光首视她惊慌的眼睛，
“立刻撕碎它！无论我在何处，定能感知，即刻护你周全。”
“好…好…大师您千万小心！发现不对劲马上回来！”
王沐雪双手死死攥住那张符纸，紧张得声音都变了调。
叶晓不再多言，足尖在岸边青石上轻轻一点，纵身跃入冰冷的湖水之中！
就在他入水的刹那——
嗡！
一圈柔和的金光自他周身撑开！
湖水如同遇到无形的壁垒，被排开丈许，形成一个透明的球形空间，气泡内的叶晓向那深不见底的黑暗湖心沉去。
王沐雪孤伶伶站在微弱金圈内，双手紧攥符纸，眼睛死死盯着叶晓消失的那片水面。
湖面在短暂的涟漪后，迅速恢复了死寂的漆黑。
时间仿佛被拉长。
黑暗中，只有风掠过树林发出的沙沙声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