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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内的光线渐渐暗了下来，暮色像一层柔软的纱，轻轻覆在小燕子的脸上。她还在酣睡，眉头舒展着，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大概又梦到了什么快活事，连呼吸都带着轻快的调子。
福尔康低头凝视着她，指尖轻轻拂过她额前的碎发，触感柔软得像天上的云。方才在窗外与紫薇、尔泰的那番纠葛，此刻都像被这室内的暖意融化了，只剩下怀里这份真切的安稳。他忽然觉得，那些所谓的身份、规矩、恩怨，都像尘埃一样轻，轻得抵不过小燕子睫毛的一次颤动。
他想起她在会宾楼里，跟着柳青柳红练拳脚，打得满头大汗，却笑得比谁都欢；想起她蹲在街边，和卖糖画的老汉讨价还价，手里举着歪歪扭扭的糖燕子，得意地冲自己晃；想起她在大杂院里，端着一碗粗茶淡饭，却吃得津津有味，说“这比宫里的山珍海味香多了”。
那些画面里的小燕子，眼里有光，身上有劲儿，像株迎着风长的野草，鲜活又热烈。可进宫这些日子，她眼里的光淡了些，身上的劲儿也收了些，虽然还是爱闹爱笑，却总在不经意间，流露出一丝小心翼翼——怕说错话，怕做错事，怕惹皇上不高兴，怕连累身边的人。
福尔康的心忽然像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疼得有些发闷。他一首以为，把她留在身边，护着她，就是对她好。可现在才明白，这金碧辉煌的皇宫，对小燕子来说，根本不是归宿，而是一座精致的牢笼。她属于天地，属于江湖，属于那些无拘无束的风，不该被这宫墙困住，不该被“还珠格格”的身份绑住。
“傻丫头。”他低头，在她光洁的额头上轻轻印下一个吻，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都要郑重，“你本就不该待在这里。”
他忽然做了一个决定，一个在心里盘桓了许久，却始终没敢下定决心的决定。
他要让她走。不是逃离，是堂堂正正地离开这深宫，回到她本该属于的地方去。
他想起阿玛福伦每次提起小燕子，虽然嘴上说着“这丫头太野”，眼里却总带着几分欣赏，说“有股子韧劲，是个好姑娘”。若是自己跟阿玛坦白心意，求他去向皇上提亲，求皇上恩准小燕子褪去格格身份，以民间女子的身份嫁入福家，阿玛会不会答应？
皇上虽然疼小燕子，却也常说“这丫头的性子，留在宫里是委屈了”。若是阿玛出面，说小燕子与自己情投意合，愿舍弃荣华，只求安稳度日，皇上会不会成全？
福尔康的心跳忽然快了起来，像有只小鹿在胸腔里撞。他想象着小燕子嫁入福家的样子——她可以不用再请安磕头，不用再背那些绕口的规矩，早上醒来就能提着裙摆跑出府去，到会宾楼里找柳青柳红，跟他们打拳喝酒，闹到半夜再带着一身烟火气回来。
她可以在府里的院子里种满她喜欢的花，不用管什么“宫廷忌讳”；可以跟着自己去郊外骑马，不用怕“失了格格体统”；可以大大咧咧地坐在桌边吃饭，不用学什么“食不言寝不语”。她就是她，那个会爬树掏鸟窝，会跟人吵架，会笑得没心没肺的小燕子，不用因为“格格”两个字，硬生生磨掉自己的棱角。
“你就是你啊。”福尔康低声呢喃，声音里带着从未有过的坚定，“独一无二的你，不管是不是格格，都是我放在心尖上的人。”
他轻轻将小燕子往怀里拢了拢，她在梦里哼唧了一声，像只满足的小猫，往他胸口蹭了蹭。福尔康笑了，低头看着她恬静的睡颜，眼里的温柔几乎要溢出来。
等她醒了，就跟她说这件事。他要告诉她，不用再怕身份暴露，不用再担惊受怕，他会护着她，护她一辈子安稳，护她一辈子自由。
他甚至己经想好了，等成了亲，就请阿玛在城外置一处宅子，带个小院子，种上她喜欢的向日葵。闲暇时，就陪她去会宾楼看柳青柳红，去大杂院看看那些相熟的街坊，去集市上买她爱吃的糖葫芦。她想闹就闹，想静就静，再也不用看任何人的脸色。
至于紫薇，福尔康心里掠过一丝愧疚，却很快被对小燕子的牵挂盖过。他知道这样对紫薇不公平，可感情从来由不得权衡。他能做的，只有往后对紫薇多些照拂，弥补这份亏欠，却绝不能因此放开小燕子的手。
窗外的天色彻底暗了下来，远处传来宫人们打更的声音，沉稳而悠长。福尔康小心翼翼地将小燕子放平在床榻上，为她盖好被子，然后轻轻起身，脚步轻快地往书房走去。
他要去找阿玛。这件事不能等，他怕夜长梦多，怕宫里的是非再缠住小燕子，怕自己稍一犹豫，就错过了给她自由的机会。
走到门口时，他回头望了一眼床上的人，月光透过窗棂，在她脸上投下柔和的光晕。福尔康的嘴角扬起一抹温柔的笑，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不管前路有多难，他都要让小燕子回到属于她的天地里去。因为她是小燕子，是那个让他甘愿放下所有规矩，只想护她一世周全的姑娘。
夜风穿过回廊，带着几分凉意，却吹不散福尔康心头的暖意。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要走的路或许会布满荆棘，可只要一想到小燕子能重获自由，能笑得像从前那样灿烂，他就觉得，什么都值得。
